張秀紅和劉二柱榮歸故裡,簡直風光無限。
大隊長吳國安都對他們和藹可親的,甚至關心張秀紅:“你們這次回來是辦戶口的?”
張秀紅:“……”
親娘喲,險些忘了,當了正式工之後戶口可以遷到城裡去。
小劉家當爸的劉二柱戶口已經遷上去了,她這個當媽的再遷上去,這就意味著底下孩子們也能遷上去了,一家五口都是正正經經的城裡人。
多光榮的事啊,張秀紅也想啊。
可是她是個臨時工啊,想也是白想。
鄉親們不曉得啊,都一臉豔羨地看著她,眼瞅著牛皮就要吹破了。
劉二柱不緊不慢地開口了:“紅子暫時不遷,遷了之後,小麥戶口也要遷到我家具廠那邊去了。”
“這不好嗎,這多好啊!”
劉老太沒被吳國安點名批評,居然抖起來了,精力無窮地蹦躂,蹦得泥水濺了一地,大家都給她讓路,於是她順利地蹦躂到劉二柱和張秀紅的麵前了。
“你們兩個怎麼糊塗了,放著大好的機會不遷戶口,這不是耽誤小麥嗎?”
“遷了才是耽誤,媽你不懂。”
劉二柱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們遷過去了,就要受家具廠管,聽家具廠話了。回頭小麥要去省裡念高中,家具廠不放人怎麼辦呢?”
還有這種事?
劉老太瞪著一雙老眼:“城裡人這麼不講道理?”
張秀紅瞟了她一眼:“城裡人講不講道理,媽啊,你還能不曉得嗎。”
劉老太:“……”
她曉得啊,太曉得了。一想起來她過的雞飛狗跳特彆充實的那個年,她的腳脖子都來氣。
張秀紅挺了挺腰板,在人群中擲地有聲道:“小麥的戶口,必須留在鬆梗大隊。她就是我們隊裡的人,以後去省城念高中,那也是從我們隊裡走出去的,要給我們隊裡長臉才行!”
原來如此——
繞了這麼一圈,大家終於明白了。
說要給鬆梗大隊爭光,小麥這是真的做到了啊。
“小麥是個好孩子啊。”
大家都議論紛紛起來,覺得小劉家真的不錯,人走出去了,心還留在這裡。沒有自己進城就看不起他們這些泥腿子。
果然日久見人心,現在鬆梗大隊的鄉親們看劉二柱和張秀紅這兩口子就越看越順眼,真是好人呐。
四婆熱情地拉攏他們:“二柱紅子,你們中午就到我家吃中飯唄,我蒸鹹肉給你們吃。”
鹹肉?!
張秀紅感覺口水已經下來了,她恨不得跟四婆親親熱熱說“好好好”了,但是她馬上想起來劉小麥跟她開過的會……不能占小便宜了,回頭被舉報了影響到小麥怎麼辦。
看四婆這笑的樣子,老執法人劉二柱同誌也懷疑她釣魚執法。
這夫妻兩個直把頭搖:“不了不了,我們拿了東西就回去了,孩子還在家裡呢。”
“孩子在家,你們吃過了帶一點回去給他們吃呀。反正小麥在家呢,有她看著,能有什麼事哦。”
受四婆啟發,鄉親們都搶著邀請劉二柱張秀紅去他們家吃飯,一個比一個真誠,說話又好聽。
活了小半輩子了,劉二柱和張秀紅還沒有過這種待遇,兩口子受寵若驚,偏偏還不能接受,拒絕人家拒絕地都要落淚了,虧了啊,虧大啦。
“你們兩口子怎麼畏畏縮縮的,真是白在城裡這麼久,還工人呢,我看是丟人!”
劉老太嫌棄地擠到他們麵前,用一身的泥水逼退其他人。
“我家老二兩口子回來,當然是要回老劉家吃中飯的。你們就彆在這裡搶人了,有本事把我也請到你們家裡吃去!”
說著又挑釁四婆:“我一個人就能吃一碗鹹肉,你請的起嗎?”
早被人擠旁邊的四婆:“……”
請不起請不起,誰有你胃口好哦。
“差不多行了,彆沒完沒了了。”
大隊長吳國安看著他們鬨到現在,終於忍不住了,頂著黑漆麻烏的一張包公臉,嚴厲地發話了。
“人也看過了,舊也敘過了。該乾什麼就乾什麼去,春種被耽誤了,大家秋收就分不到糧,到時候餓肚子的滋味好受嗎?”
……必然是不好受的啊。
吳國安真生氣之後,鬆梗大隊的大家夥就不敢造作了。
畢竟誰敢老虎氣頭上拔須子呢。
鄉親們磨磨蹭蹭往田地裡走,邊走邊不放心地叮囑劉二柱張秀紅:“你們多在隊裡呆會兒,等我們下工了,就去找你們談談閒。”
劉二柱和張秀紅一概應承:“我們還有好多城裡的事要跟你們講呢。”
吳國安看著他們:“你們要跟我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