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憑劉小麥這張嘴,劉二柱和張秀紅也不敢完全相信下放的人都能回去,就算劉小麥是小劉家學曆最高的人。
畢竟這種事太匪夷所思了,這麼多年了,很多人動用了許許多多的關係,也沒順利回去。
廠裡人嘴緊,看起來又風平浪靜。他們收拾了收拾,決定回老家打聽一下。
畢竟農村才是知青最多的地方,有些知青也很有身份,有什麼風聲應該最先從知青那邊最先傳出來。
鬆梗大隊,大家也都無心乾活,一個個唉聲歎氣的,仿若大難臨頭,連大隊長吳國安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劉小麥他們一家難得整整齊齊回來,這次也沒多少人迎接他們,連日常站在路口充當迎客鬆的四婆都不在,這讓他們好不習慣。
老劉家,劉老太躺在床上裝死。
在她麵前,安靜如雞站著大房和三房的人,大人小孩都是大氣不敢出。
“乾什麼乾什麼,搞得一副準備給我送終的樣子!”搞到最後還是劉老太忍不住了,她把眼睛一睜大力地拍著床沿,“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都是盼著我死啊,我算是看透了。唉,我命苦喲……”
又來了,媽又來了。
劉大柱收回偷看姚靜的眼神,看向劉老太:“媽,我沒這麼想,我巴不得你長命百歲呢,我孝敬你。”
潘桃馬上咳了一聲。
“……你個潑婦,你是嗓子眼乾的冒煙了?”劉大柱覺得潘桃是故意下他麵子呢。
“我好了我好了,都彆來氣。”潘桃一臉的笑,“大柱,我曉得你孝順,我是你女人,我肯定要支持你啊。我覺得你今天晚上就可以搬過來睡,從此住在老劉家。媽畢竟年紀大了,住過來能方便你貼身伺候媽。”
劉大柱心裡一動。
覺得潘桃此言甚是有理。
他要是住到老劉家了,跟姚靜可就是同一屋簷下了啊。老三總是不在家,那他豈不是……
“你個狗東西,滾!”
劉老太一把抽出壓著的枕頭,砸到劉大柱的身上。
這麼久了,連家都分了,劉大柱還是那副有賊心沒賊膽的慫樣子,壞事做是不敢真做,但是足夠惡心人。
還有這個潘桃,越來越不懂事了,一天到晚煽風點火,好像就盼望著老劉家鬨醜聞,好讓她看笑話。
“都分家了,我又沒請你們過來,你們怎麼搞得還跟回自己家一樣,隨隨便便進我老劉家的門!”
這話說的。
“媽,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我們實在是擔心你啊,都幾天了,你一直躺著不動彈。”劉大柱憂心忡忡,“我好歹是老劉家的長子,老劉家的門庭我要撐起來,媽你倒了,我不能倒。”
“……滾!快滾!把腳丫子甩起來滾!”
劉大柱被劉老太打得落花流水,跌跌撞撞回去了,簡直顏麵儘失。
潘桃嘲諷地看著這一切,牽著劉小豆也回去了。
因為鞋廠停工,劉三柱也在家裡呢,他的目光跟著劉大柱走,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了才收回。
“媽,你沒發現我大哥的眼神不怎麼對勁嗎?”劉三柱是有點後知後覺在身上的。
劉老太皮不笑肉也不笑:“哦?”
劉三柱斟酌著道:“他一直盯著靜子,像是要算計靜子。”
這就是高估劉大柱了,他就沒有算計的腦子,目前看起來超常發揮可能性也不大。
“什麼算計不算計的,劉大柱就是賊眉鼠眼,看著不像個好東西!”劉老太批評的擲地有聲,仿佛說的不是她自己兒子一樣,同時不忘敲打劉三柱,“你眼睛是要放尖一點了。”
劉三柱睜了睜眼,有點迷茫,他看向姚靜:“靜子,你……”
姚靜掀起眼皮子:“我要去公社買房,你還不同意嗎?”
風水輪流轉,有了之前在老劉家當農村媳婦靠劉三柱養的漫長日子後,姚靜就算現在賺錢了,卻已經習慣事事得到劉三柱首肯了。
“我不是不同意,靜子,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心呢。”劉三柱道,“我們再攢攢,就能去縣裡買房子了。小軍和福寶在隊裡念書念得也不錯,乾什麼非得去公社啊。”
他接著說:“再說了,你現在忙著那事,在家裡有媽給你搭把手呢,住到公社就要事事你自己乾了,多苦啊。”
劉老太垂死病中驚坐起:“什麼意思,你們進城不準備帶我一塊上去?”
劉三柱震驚:“怎麼地,媽,你還打算跟我們一起進城?”
“行,行,你們不帶我,我裡外半截身子埋入土了,我曉得,我曉得。”劉老太大口大口喘氣,“那福寶呢,福寶?”
姚靜握緊了福寶的手:“福寶自然是要跟著我的。”
她是不可能放開福寶的,誰來搶都不行!
福寶抬頭,看看她,又看看劉老太。
劉老太嘶聲道:“福寶,奶的心肝肉喲,你不要奶奶了嗎,跟小鳥一樣,插著翅膀要飛了嗎?”
福寶“哇啦”一聲哭了:“不,不……我要奶,也要媽,我們要在一起,當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