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麥的腿好了個七七八八之後,她就去電視台工作了。
拄著拐杖,風雨無阻,工作完成度還非常高。簡直是勵誌他媽給勵誌開門,勵誌到家了。
在那個大項目的固定主持人競選中,劉小麥順順利利地獲勝了。說起來,她拿下工作的穩當程度,比她走路的穩當程度高多了。
小虎終於可以來點作用了,他簡直成了劉小麥的專職司機,騎著自行車一天幾次接送劉小麥,當得上任勞任怨這四個字。
“不要死讀書了,小虎啊小虎,我怕你以後連你那個四叔都不如。”張秀紅狠心地逼迫劉小虎當劉小麥的長工,讓他多出去走走,“你四叔雖然沒有工作,也沒傳宗接代,但他好歹有媳婦,當年也是曉得追在你四嬸屁股後麵追著跑的。”
“我肯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今天早上,劉小虎大著膽子跟張秀紅說掏心窩子的話,“我以後連媳婦都不會有,娶媳婦哪有做學術快活。”
說完就踩著自行車飛快離去,留下張秀紅氣到在家裡躺平。
劉小虎嘴上是快活了一下子,然而一天過,他必然是要回去的。回家的路上,劉小虎自行車踩得越來越慢,穿插著他的唉聲歎氣。
“小虎,你怎麼回事。”劉小麥嫌棄長工乾活不力了,“旁邊老大爺騎著頭老黃牛,人家都把我們超了。”
“老黃牛怎麼還能走車道,這簡直是太不科學了。”劉小虎挑彆牛的刺。
劉小麥提起音量:“說人話!”
劉小虎:“……”
半晌,他開始拍馬屁:“大姐,我在好多報刊上看到你了。你的事跡和照片已經在我的同學裡麵傳開了,好多人到我麵前打聽你。咳,他們都好奇你現在有沒有對象。”
劉小麥覷著他後腦勺:“你怎麼說的?”
“就實話實說罷,總不能對不住小洲哥。”劉小虎老神在在,“大姐,你不知道。你不在家這五年,小洲哥對我們家可好了,他一個人在京市,除了去他徐爺爺家,就是往我們家來。好茶好酒都往我們家帶,還跟我們家修水電上燈泡,他簡直能文能武。”
一打開話匣子,劉小虎就滔滔不絕了,“顧與正——就小豆那個同學,之前還來煩小豆,都煩到我們家了,多虧了小洲哥出馬,不知道他怎麼跟顧與正說的,反正姓顧的是沒再過來了。”
劉小麥眉毛尖銳地挑起來:“那個姓顧的還有存在感呢?他還沒跟福寶結婚?”
都大學畢業了,擱原錦鯉文這個點福寶都該懷著了,他們兩個現在是在搞什麼!
天道老爺是退休不問事了嗎,劉小麥都替他著急了。
“……”劉小虎很為他小洲哥感到心痛,“大姐,你怎麼就找不到重點呢?”
但找不到重點是怎麼采新聞、怎麼寫稿子的,他大姐這個腦回路很有點問題啊。
劉小麥用拐杖點了一下他的後背,一字一句:“我講的就是重點。”
“……我曉得了。”
劉小虎卑微地說。
習慣了,這麼多年,他向來是在自家大姐的威風凜凜之下艱難求生。
劉小麥不怎麼願意主動問原錦鯉文男女主角的事情,她現在已經不覺得自己是書中人、也不覺得自己是炮灰了……畢竟她在大爆炸中都沒有變成灰燼,現在誰又能傷害她。
她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得光明正大的劉小麥。
但是像現在,話搭話談到了,發現他們還可能給家裡人造成困擾,劉小麥就不可能繼續無視下去了。
從劉小虎的口中,劉小麥知道那些破事。
顧與正大學理所當然地考到京市了,還上的最好的大學,福寶不愧是有福氣的人,趕上了教育改革,成了第一批藝術特招生中的一員,壓線跟顧與正上了同一所大學。
“老高家給福寶風光大辦!”劉小虎鏗鏘有力地說。
福寶回了老高家,高縣長和趙處長就頓時官運亨通了,一路晉升。等福寶來京市上大學,他們兩口子也扶搖直上過來當乾部了。
前兩年老兩口退休了,但是不打緊,福寶的舅舅、曾經的高郵差去了國家郵政局。
“本來能去人民銀行的,但是高郵差就想當郵差。去了郵政局還不想坐辦公室,就想在一線工作。”劉小虎佩服極了,“有人說他是傻子,大姐,我反而覺得他是一個有理想的人,我們都是有理想的人,不是傻子。”
就像小豆選擇醫科大學,就像他選擇醉心學術。就像大姐駐外五年,就像小洲哥前往戰地。
他們都在努力實現自己的理想,活出自己心中的價值。
“我知道了。”劉小麥平靜地應了一聲,“然後呢?”
劉小虎:“……”
大姐,冷漠。
半天,他接著說道:“本來也沒什麼事了,京市這麼大,比省城大多了,我們也沒遇上。就去年,顧與正家裡開點心坊,跟我們家裡一個狀元紅自選店開到一個商場了,他遇見小豆了,非得跟小豆敘舊,他一來,福寶就跟著來!”
劉小麥歎氣:“果然是無巧不成書。”
可是原錦鯉文裡麵,顧家開的可是包羅萬象的美食坊啊,點心隻是其中一個分支,被姚靜拿下了。
現在居然變成小點心坊了,這是福寶的福運不夠分了嗎。
“可不是嗎。”劉小虎道,“大姐,我們都記得你以前說的話呢,不跟福寶走的近,也沒出什麼大事。就小豆工作上莫名其妙出了點不好的事,後來她住到了醫院宿舍去了,就再也沒有出事了。”
劉小麥聽見“不好的事”時,眉心一跳。聽見“沒有出事”後,按了按太陽穴。
劉小虎的聲音冷不丁地歡快了起來,“大姐,小洲哥曉得這事之後,也跟我們說了一句話,你猜他怎麼說的——”
也沒真要劉小麥猜,劉小虎已經迫不及待說出口了,“敬福寶而遠之!”
原話是孔子說的,“敬鬼神而遠之”。
“他也真敢說。”劉小麥對何在洲肅然起敬。
“……”劉小虎忍不住奇怪,“大姐,你為什麼提到小洲哥的時候,從來不害羞?”
靦腆這兩個字,會有那個可能在他大姐身上出現嗎?
劉小麥用拐杖點他的後背,義正言辭:“革命戰友之間的感情,就應該這樣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劉小虎:“……學到了。”
有些人是不能念的,姐弟倆一到家,就看到門開著,裡頭傳出一片虛偽的談笑之聲。
客廳沙發上坐著的可不就是顧與正和福寶嗎!
真就一對罷,同來同往的。
劉小麥拍拍劉小虎的背:“走,回頭。”
“怎麼了,大姐。”劉小虎轉過車頭,壓低聲音,“大姐,你還怕她啊?”
“瞎講。”劉小麥翻了個好看的白眼,“我們去買熟菜,招待貴客。”
他們姐弟倆買了香噴噴的烤鴨,還有好幾份配菜回來。
一進門就受到福寶的熱情呼喚:“小麥姐姐~”
她的聲音依然嬌嬌的,身材瘦了,不像過去完全福娃本娃,現在看起來玲瓏了不少,很有肉感。
劉老太曾經私下感歎過,福寶是個好生養的,她長這樣倒是沒有辜負劉老太。
在她旁邊,麵若好女的顧與正跟著站起來,也喊了劉小麥一聲“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