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沙啞的笑了一聲,隨後摘下了黑色的兜帽,露出了一張陰霾卻俊美年輕的臉。
“我不執迷,難道要像你似的滿臉褶子嗎?我不執迷,我現在都已經老死了,我修道是為什麼?難道隻是為了除魔衛道?不,我是為了長生不死,可這世上修道之人誰又不是為了這個目的,怎麼就算是執迷了呢?”
“師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那是因為你沒有死過,人,隻有死過一回了才會知道活著有多珍貴,我不想死,所以必須得彆人死,這隻是一個簡單的選擇,以前我選擇救人,讓彆人活,現在我選擇了救自己,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黑衣人笑聲越發沙啞。
“真正執迷不悟的人是你呀師弟,你難道看不到這個世界已經被放棄,已經完了嗎?天道沒有了,神也沒有了,飛升無望,法力也消散了,難道你甘心當一個庸庸碌碌的凡人,就這樣度過餘生?”
“不是的,這個世界並沒有被放棄,我們還有一線希望的!”
“什麼希望?希望在哪裡?不,就算有希望,那也不是我的希望,我已經墮入魔道,就算我後悔了,玄門正道也不會放過我,那我要這個希望乾什麼?!這,才是我的希望……”
黑衣人回過頭去,眼神瘋狂的盯著那還不斷吸收陰魂的陣眼。
“用你的劍殺了他,他已經瘋了!”徐英在一旁用力的握住了丈夫的手,“隻有這把劍才有希望傷得到他,老張,他已經不是你那個嫉惡如仇的師兄了!他是正一派的罪人!”
張全瑞握劍的手漸漸的不抖了:“你說的對,現在的張夔已經不是從前的張夔了。”
七十年前的張夔確實是正一道最強的天才,也是最有可能修成正果的天才,可是數百年前這世間就沒有仙人的痕跡了,修成正果的正果到底是什麼,沒人知道。
而失去了法器的加持後,他們本身也不會再擁有法力,這對所有修行者而言都是絕望的,所有沒有人能堅持得住在修不出法力的情況下還堅守道心。
繼承了正一道最強法器青鋒劍的張夔在當時確實是最強的,但可惜的是,因為一次除魔,那把劍卻被魔道之人輕易毀去了。
張夔從小便是天子驕子,他忍受不了自己漸漸失去法力變得平庸的樣子,所以便叛出正一道,修煉邪術從此消失了蹤影。
很多人都以為張夔已經死了,就連張全瑞也是這麼想的,結果卻沒想到會在這裡再看見他,而這次再見麵,張夔已經是一副魔頭的樣子了,身上渾身血氣戾氣,不知道為了修煉已經害了多少人。
山上的聚陰陣好破又不好破,隻要有法力,輕鬆可破,可若是沒法力,就算把山上的樹砍光了都沒用,破不了就是破不了。
而先前張全瑞意外撞見了神靈獲得了神力,本可以輕鬆破陣,但他為了以防萬一,還是通知了許多正道和國家這件事,讓他們緊急的派了許多人來幫助他,免得在他破陣的時候出意外,導致飛僵出世。
卻沒想到,陣是輕鬆破了,張夔卻從天而降,啟動了陣中之陣。
而這個陣,他們並沒有破得了的能力,除非是殺了張夔!
如今在場的除了張全瑞夫妻外,還有其他匆忙趕來的玄門正道的人,他們大多年紀都不小了,就算想對上張夔都有心無力。
“還是讓老衲來吧。”
花白胡子的年邁和尚上前了一步,一搖禪杖。
“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若不阻止了這磨頭,此地便是屍山血海,人間地獄,到時候你我又豈能苟活於世,怎麼都是死,還不如拖著這魔頭一起下地獄。”
“小和尚說得對,確實該如此,就算你我最終不敵卻隻歎命該如此,人間該有這一劫。”
一個年邁但身體卻十分利索的老太太也出得列來。
“對!就該如此!張夔,你想放出飛僵禍世,拿屍山血海來修煉,卻要先從我等的屍體上踏過!”
玄門正道的老頭老太太們一個個都剛得很,皆是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張全瑞見了,又怎麼敢再猶豫。
而且除了玄門正道的人外,軍隊護持著他們的漢子皆是普通的血肉之軀,他們為了保護山下普通百姓都悍不畏死,他們這些一隻腳都踏進棺材裡的人了還怕什麼?
隻可惜,他們發現山中有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若是早一點,他們還有時間疏散山下的人。
“我就怕我們死了後,也救不了那些無辜的普通人。”
張全瑞歎了一口氣,突然就提著手中的金錢劍衝了過去,直指張夔麵門。
張夔忍不住因為這些人愚蠢的行為笑出了聲來:“就算你們一起上又如何?正道現在成了什麼樣了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們這群老胳膊老腿的老頭老太太也想與我為敵,你們怕是連我人都還沒有碰到,自己摔都得在地上摔死!”
“呸!”徐老太太朝張夔吐了一口口水:“什麼老頭老太太,你彆以為你長得年輕就比我們年輕,論年紀,你比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還要大,真是老黃瓜刷綠漆,在我們這群小年輕這裝嫩呢!”
張夔也不生氣,他輕鬆的伸掌去接張全瑞刺過來的這一劍,本以為可以將張全瑞輕易壓製,卻沒想到他伸掌去接時卻猛然感覺到了一股龐大的神力朝自己的麵門壓過來。
“這是什麼!”
張夔麵色一變,連忙朝旁邊避讓開去,張全瑞到底年紀大了,身體不如張夔輕便,反應慢了一點就讓張夔躲了過去,不過張全瑞立刻連換了好幾招,劍劍刺向張夔要害,漸漸的張夔便應付得有些狼狽了。
張全瑞身法確實不如張夔,但他手中的武器卻強行壓製了張夔,是張夔的克星。
“怎麼可能,這難道是神力?”
其他人見張夔越發狼狽便一起朝張夔撲了過去,立刻便將要張夔斃命在當場,誰知張夔在這時卻突然笑了。
“隻是跟你們玩一下遊戲而已,可彆當真的,真的以為自己是我的對手。”
說著,張夔身上陰氣便猛然大漲,竟是瞬間就將身邊的人通通震飛了,還害得那些老頭老太太紛紛身受重傷,麵如金紙,嘔出了一大口鮮血。
“玄門正道?這就是你們的玄門正道,簡直比魔道的烏合之眾還不如。”
“哇啊啊!”張全瑞猛然翻身起來,年紀那麼大的一個老頭子了,不管不顧的舉著劍就朝張夔衝了過去,顯然是放棄了護持自身的性命打算與張夔同歸於儘了。
張夔臉色一變立刻便要在此斃了張全瑞的命,卻在這時,橫裡衝出一個年輕人劈手奪走了張全瑞手中的金錢劍,一把捅進了張夔腹中,將張夔死死的按倒在了地上。
“爺爺奶奶,你們快走!”
年輕人拚命的壓住要掙紮著起來的張夔高聲吼著。
“一凡,你怎麼來了!”
徐英老太太險些嚇傻,連忙就要撲過去,而這時張夔已經掙脫了張一凡的壓製將他一腳踹開。
張一凡死死握著手中的金錢劍撞到在了樹乾上,倒下來的瞬間便嘔出了一口鮮血,那鮮血將他穿在裡麵的白色襯衣都染紅了。
張夔憤怒的走到張一凡麵前,一腳踩在他拿劍的手上。
“把劍給我!”
張一凡“呸”朝張夔吐了一口帶血的口水,非常硬氣。
張夔並不介意這一口口水,他在意的是這把金錢劍上的神力,見張一凡不聽話,他便想殺了他直接奪走他手中的劍,卻在這時,張一凡握在手中的劍突然自己顫抖了起來,要脫出張一凡的控製。
張一凡受了重傷本就沒有力氣,很快那把金錢劍便自己飛了出去,張夔本想追出去將劍控製住,但他還沒邁開腳,那幾乎被血染紅了的劍就被一隻白嫩的小手拿到了手裡。
“小家夥,誰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沒有神仙了?”
所有人都朝這個聲音突然響起的方向看去,卻看到一個看起來還不滿二十歲的年輕女孩正朝他們走來。
雖然現在是晚上,但因為陰氣聚集月光大盛,周圍的樹木也被砍了,月光灑在了所有人的身上,是絕對不影響視物的。
就連人的五官,眼神好的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現在所有人卻都發現他們看不清這個女孩的臉,怎麼努力都看不清。
這,這難道就是消失了蹤跡近百年的……神?
對,這一定是神,神的容貌又豈是人能看得清楚的,這一定是神沒錯!
頓時所有玄門正道的人都激動了,他們拚命的從地上爬起來,想要向這個女孩走近,可卻怎麼都無法近她的身。
“行了,彆激動了,好好休養吧。”
蓬萊單手放出了一道緩和的法力為這些人恢複身體,然後拿著金錢劍朝黑袍男人走了過來。
她嘴角微微勾著,看向這個膽敢在她的地盤搞事情的凡人小崽子。
“你叫張夔?名字是不錯,可是為人卻很討厭,居然敢在我的地盤搞事情,這位凡人,你可做好死在我手裡的準備了?我不喜歡開玩笑,說的每一句話可都是認真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