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跳芭蕾(1 / 2)

蘇仙生換好衣服, 從被窩裡鑽了出來,白衣黑褲, 狐耳狐尾, 雪白的頭發, 真的像漫畫裡走出來的俊俏少年。

白棠領著蘇仙生去衛生間洗涑, 對方還沒有刷過牙,皺著眉頭克製自己不要吞咽牙膏,他蹙起眉不說話時, 就很冷峻, 透出幾分蘇思遠的影子。

白棠看得出了神, 連小狐狸洗完臉都沒有反應過來。那張俊俏的臉湊到他的麵前, 極近的距離,完全看不到皮膚上的瑕疵, 鬢角的幾縷發絲濕漉漉地貼在臉側, 白棠垂眸,幫蘇仙生把頭發撩到耳後。

“會梳頭嗎?”白棠輕聲問道。

蘇仙生搖了搖頭。

“站著彆動。”白棠拿起木梳, 放到雪白柔軟的發絲上, 少年的發質很好, 白得發亮,看起來就是油光水滑的皮毛。

其實最開始白棠抱起那隻醜狐狸時, 狐狸毛是粗糙的, 隻不過泡了靈泉水, 養了回來。

果然小孩子還是要精心去養。

白棠一邊走神, 一邊幫蘇仙生梳發, 柔波一樣的長發從他掌心一點一點滑過,冰冰涼涼的,手感順滑。

他想起以前蘇思遠幫他梳頭時的場景,蘇思遠很喜歡幫他梳頭,喜歡他紮起頭發的樣子,又喜歡他披散著頭發的模樣。他會捧起發間,放在鼻尖輕嗅,而後輕聲道,好香。

這麼一想,白棠鬼使神差般挑起一縷雪白的發絲,放在指上,而後低頭輕嗅。

……是甜的。

鏡中的青年仿佛從夢中驚醒,手猛然一鬆,發絲從掌心滑落。

小狐狸的天賦技能時刻都在發散著,對於意誌不堅定的人來說,要抵製誘惑十分艱難。對於白棠這種靈台清明定力深厚的大妖怪來說,其實媚術並沒有發揮太大作用。

事實上白棠的盛世美顏也算媚術的一種,所有人看到白棠都要經曆意誌測定,意誌力較低的人會無法避免地怔愣好幾秒。

靈台清明就像一扇牢固的大門,將所有的誘惑拒之門外,可……人已經在白棠的心裡了,又如何拒之門外呢?

蘇仙生感覺到頭發的飄落,他抬起眸,略顯困惑地看向白棠。

白棠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沒話找話道:“我剛剛突然想起了一些話,人類說的,很有意思。”他輕聲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兒孫滿地。”

明明隻是為了掩飾尷尬才說出的話,然而當白棠在說這些話時,卻不可遏製地想起了蘇思遠。

笑起來深情款款的蘇思遠。

小狐狸雖然不能完全聽懂這些話,可是大概的意思連蒙帶猜也能聽個明白,他呆呆地看著鏡中的青年,看著對方眉目含情的模樣,那是朦朦朧朧的似花似霧的情深意切,像是春風十裡,桃花簌簌落下。

呆了片刻,蘇仙生的心開始砰砰砰亂跳起來,他覺得自己是被灌了一大口蜂蜜水,甜蜜極了,隻是喝完後有點口乾舌燥……和臉紅。

“四梳相逢遇貴人,五梳翁娌和順,六梳夫妻相敬,七梳七姐下凡,八梳穿蓮道外遊,九梳九子樣樣有。”

那日大婚,一身紅衣的男人拱起手,含笑著看向他,而後緩緩俯身。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模糊,連時間的流速都慢了下來,他的眼前隻有那片熱烈的紅,還有那噙著笑意的唇。

“十梳夫妻到白頭。”

如果時間是梳子,他渴求第十梳可以慢一些,再慢一些,不要讓黎明追上黑夜,皺紋爬上眼角,死亡代替黑暗,不要讓青絲變成白發,若是束好的發重新散開,怒放的花兒悄然含苞,那麼是不是緊閉的雙眸可以張開?

白棠怔怔地看著雪白的長發,那長發一轉,露出了年輕而俊朗的麵容。

當白棠說出“夫妻”一詞時,無數煙花在蘇仙生腦海中炸開,黃褐色的眼眸一瞬間迸發出無比璀璨的光芒,像是滿天星河都落入他的眼底,蘇仙生就這樣亮晶晶地看著白棠,呼吸有些不穩地問:“那我現在已經白頭了,所以我們是夫妻嗎?”

記憶裡有一個男人單膝跪地,持著一朵玫瑰,朗聲道:“棠棠,我們結婚吧。”

白棠握住梳子的手一抖,木梳從指尖滑落,啪得一聲摔到了地麵上。

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情緒,一瞬間要將他淹沒的酸楚和呼嘯而過的風聲,可他知道,他不是那個蹦蹦跳跳飛撲過去的少年了,麵前也不是成熟穩重的男人。

“……不是。”

少年卻不依不饒,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勢:“為什麼呀,不是你說的嗎?十梳夫妻到白頭,我剛剛數過了,正好十下。”

白棠喉嚨好像被某種情緒扼住,他想要開口說話,卻沒有力氣說話,所有的力氣好像都用來遏製那種情緒,咫尺間的距離,他連蘇仙生臉上的絨毛都看得清,那是蓬勃的生機。

小狐狸占了點理,就是氣勢洶洶的模樣,這是少年才會有的倔強,他說的那樣認真,估計自己也當了真,白棠遲遲不答,小狐狸都要氣哭了,黃褐色的眼裡還裝了一點自己也不知道的期望和哀求。

白棠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他順著蘇仙生的邏輯和他辯論道:“可我還沒有白頭。”

夫妻到白頭,隻有一個人白頭是不是不算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