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秒鐘, 維爾斯恨不得現在返航回去,但是巨岩城的城門已經遙遙在望,如果現在回去, 還要再來跑一趟,他隻能黑著臉放棄。
“這隻是怎麼回事?”他語氣沒有什麼起伏地問道,實際背上的毛已經全部炸開了。
魯斯非常敏銳地知道自家的伯爵大人是不高興了。
他恭敬地道:“您的寵物想要下來逛逛, 我們就在門口走了兩圈,摘花的時候碰到了這隻受傷的長耳跳鼠。她是開智動物, 傷得很重,就帶回來救治了。如果您覺得不妥,我這就把她扔出去。”
維爾斯沒說話,尾巴在身後晃了一圈又一圈, 飛行器已經停下了他也沒有出去。
魯斯跳到院子裡後沒有立即上前, 陸秋還沉迷在摸跳鼠毛上,一時也沒有發現他已經回來了。
盯著陸秋的表情和動作過了良久, 維爾斯才終於沉著臉道:“算了, 先救了,救完趕緊送出去。”
早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的魯斯嗯了一聲:“好的大人,那我先關掉視頻?”
“不行,開著!在把那隻送走之前都要開著!”
維爾斯端坐著,兩隻前爪像人類一樣彆在胸前,一雙眼睛死死看向那邊, 仿佛在審視出軌的妻子與出軌對象一般。
沒有讓機器人醫生下來, 魯斯上前打開藥箱, 取出一個噴壺一樣的小瓶子,往傷口各處噴去。
跳鼠身體兩側各有一個非常深的爪印,幾可見骨,後腿也有一道傷。
噴霧噴到傷口上之後,跳鼠的身體猛地顫動起來,像是很痛苦的樣子,但是附著在傷口上的塵土草屑很快落了出來。
傷口確實發炎了,被清理出來的部位聞上去有淡淡的腐臭味。
魯斯非常專業地拎起一把細長的刀。也不知道他的爪子是怎麼操縱這麼細小的工具的。
他麵不改色地挖掉了腐爛的部位,跳鼠痛到差點跳起來,但被魯斯用後爪輕輕踩住完全動彈不得。
“不要動,很快就好了。”
這個時候的魯斯莫名讓陸秋想到那天他想要殺自己的時候,淩厲又果決。
她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視線轉開,不去看這血腥的一幕。
魯斯的動作確實很快,兩道傷口隻用了兩三分鐘左右就全部清理乾淨了,鮮紅色血液流出,他隨意用紗布擦了擦。
傷口有點大也有點深,幾乎有陸秋拳頭大小了,看著猙獰異常。魯斯打開一個盒子塞了些什麼白色的東西到傷口中,隨後又換了個噴壺將藥液往肉裡噴去。
就見那個傷口中的肉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樣開始快速往外蠕動生長,沒多久,拳頭大小的傷就變成了硬幣大小。
到這時創口的愈合慢慢停止了,看著也不像之前那麼可怕。
魯斯撕了塊膠帶一樣的布貼在傷口處,就直接合上了藥箱蓋子。
跳鼠躺在地上喘著粗氣,像是被暴曬過後嚴重脫水了一般,地上都積了一灘水。
她的腿傷輕一些,噴了噴霧後已經好了。
跳鼠試探著站起來,身體很虛弱,力氣也流失的嚴重,可她依舊在慢慢掙紮著站了起來。
陸秋忍不住上前輕輕托住她一側身體。
跳鼠感激地朝她道了謝,又鄭重朝魯斯鞠躬。
“修養兩天就全好了,好了之後趕緊離開這裡。”魯斯道。
“好的,一定。謝謝你們救了我。”
跳鼠虛弱地說著。此時她的一對大長耳朵完全耷了下來,有點像垂耳兔,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傷口還有些痛,但是不再像先前那樣,能感受到死亡在慢慢逼近。她本以為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
見她慢慢往外蹦去,陸秋趕緊喊住了她,轉身對著魯斯說了個水字,又指了指跳鼠。
魯斯看了她兩秒,轉身進屋快速端了碗水出來。
給跳鼠治療的時候,魯斯沒有給她使用麻醉,有點痛,也因為傷口快速愈合,這時候需要補充大量水分和養分。
捧著碗,跳鼠將一整碗水都喝了個乾乾淨淨,隨後她低頭朝陸秋謝了又謝。
這次要離開前,她從尾巴上狠狠揪下了一撮毛交到了陸秋手中。
兩天來收到了第二份禮物,陸秋有點懵,但是,直接揪毛也太痛了吧。
跳鼠很快離開,再次跳進那個洞中消失不見。
在她消失後,魯斯黑著臉上前將洞口給封住了,還用腳在上麵來回踩了好幾次,確認不會再有洞開到這裡後才作罷。
陸秋將那朵倒下的白花帶了回來,放進瓶子裡。隨後捧著跳鼠的毛,想了一會決定團成球,用繩子變成圈圈起來,這樣也能掛在牆上。
維爾斯一直端坐在飛行器中,如一尊雕像一樣盯著這邊發生的一切,看到陸秋捧著那撮毛微笑的樣子,他的眉頭一直沒鬆開過。
自己似乎沒有正式送過小寵物什麼禮物,雖然給她也買了許多東西,但那都不算禮物,
小寵物還挺喜歡禮物的。
但是一想到她收到的第一份禮物,第二份禮物都不是自己送的,維爾斯臉就又黑了幾分,簡直黑成鍋底了。
因為飛行器停了半天都沒有動物從中出來,控製室發出警報,星政廳那邊也開始催促了起來。
維爾斯隻好不甘心地從飛行器裡出來,往星政廳飛去,路上低聲訓斥了魯斯幾句。
“不是開啟了防護,為什麼還有動物能悄悄進來?”
魯斯低頭聽訓,警報攔截了陸地和空中,卻沒有防備地下,確實是他的疏忽。
“我這就去重新布置。”
維爾斯覺得今天應該把陸秋一起帶著出來的,他一旦不在身邊,就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真讓他不放心。
哪怕是魯斯看著他也不太放心,一定要自己親自看護著才行。
不知不覺間,陸秋竟然成了他最牽掛的人。
就像是一個一直在暗夜中獨自行走的旅人一樣,獨行了太久,無牽無掛,也許並不覺得難過,可是當有一天他突然有了能夠陪伴左右一同前行的人時,就再也難以忍受過去枯燥乏味又毫無生趣的生活。
維爾斯幾乎什麼都不缺,不缺錢不缺地位,實力強大,在這顆星球上幾乎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隨心所欲。但是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沒什麼意思。
活著毫無目的。
哪怕是麵對朗東的挑釁,其實他也不太在乎,但是那算是生活裡不多的調劑之一。
說要養寵物,也不全是因為朗東的激將,隻是他覺得太安靜了,就算身邊有魯斯也一樣太安靜了。
寵物們的出現確實熱鬨了一下,可他很快又覺得太鬨騰了,鬨騰得很煩,不過一兩天就開始無法接受,想要回歸先前平靜的生活。
於是就這麼陷入一個死循環,覺得太安靜就養寵物,養了寵物又奢求安靜,來來回回,養了很多隻,沒有一隻能讓他覺得很喜歡,可以堅持很久。
也唯有陸秋是不一樣的。
越相處就越喜歡,越無法放手,希望能時時刻刻抓在手心中。
心愛的東西,也唯有抓在手心裡才能安心。
等到維爾斯終於一路風馳電掣趕回來的時候,陸秋已經將那一撮鼠毛團成一個小球,又用線給纏成一個掛墜掛在衣櫃裡了。
先前犀牛寶寶送的小角也被她用毛線做成了掛墜掛了起來。
可惜她說話還不順暢,不然能跟這倆交流一下。
維爾斯下了飛船就一刻不停地飛回了臥室,因為趕得太急還稍微有些喘氣。
但是一跳上窗台,他就又恢複了鎮定自若的模樣。
陸秋一回頭看到他,就猛地撲了上去,一頭撞進了他前胸的毛毛上,將臉埋進去好好蹭了一會。
維爾斯昂著頭,本來還想晾著她一會,再問一句到底是跳鼠毛好摸還是我的毛好摸。但是看陸秋主動撲到自己懷裡,還使勁在自己身上蹭的樣子,又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多餘了。
那就勉為其難抱住吧。
但他還是第一時間將陸秋拉進廚房,打開水龍頭將她的手衝了很久,衝完後又仔仔細細幫她清理乾淨,確認沒有任何味道之後,這才終於將一直緊繃的神色放鬆,把她重新抱進了懷裡。
魯斯和維爾斯開視頻的時候,陸秋壓根沒注意到。因為魯斯將這邊的屏幕完全透明化了,維爾斯那邊看著正常,陸秋這邊就完全看不見。
因此她並不知道,自己趁著巨貓不在的時候,在外麵擼彆的鼠,給維爾斯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清洗掉小寵物身上殘留得彆的動物留下的氣味,維爾斯這才將一直放在背上的盒子給拿了出來。
這是他為陸秋準備的禮物。
翻來覆去思來想去地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要送什麼東西之後,他終於想到了一個絕妙好主意。
小寵物一定會喜歡。
突然收到一個盒子,陸秋一臉疑惑地打開。
隨後她看到了一截透明的彎彎的尖利無比的,指甲。
她呆滯片刻,一把抓住了巨貓開始往後縮的爪子,抬起來挨個看了看。
維爾斯還想著要往後藏一下,但是陸秋的神色非常嚴肅,捧起他爪子的力道前所未有的大,他也隻好抬起來任她看。
陸秋很快看到了他左爪上禿了一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