獰貓到底沒能把剩下的老虎肉吃完, 因為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 方立安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走人。他在這裡停留了將近三個月, 再呆下去,不如打道回府, 參與族裡的秋收。
附近的小動物都被昨天的虎嘯嚇跑了, 連個鳥影子都看不到, 方立安吃了先前存的鳥蛋, 一路向北。獰貓見他頭也不回, 隻好跟上。
溪水潺潺。
方立安喝了兩口, 然後坐進去洗澡。之前不敢過來, 碰上下雨天才能衝一把, 汗餿味幾乎快要成為他的體味。
等這一趟洗完, 方立安立馬覺得自己身上輕盈許多,連皮膚都白了幾個色調。
獰貓不愛洗澡,讓它下水就跟要命似的, 發出殺豬般的尖叫, 方立安試了兩次,發現不行便放棄了。計劃著等獰貓求撓撓時,送它一個輕飄飄的眼神——臟貓, 配不上我乾淨白皙的雙手。
一人一貓走走停停, 周圍的景致飛快地變幻, 從樹林到灌木, 從灌木到草地,越往北去地越荒。
夏去秋來,迎著颯爽的秋風,方立安來到一處湖泊。
這裡草木稀疏枯黃,動物也不多見,再往北去是一片黑壓壓的針葉林,遠遠地還能望見白雪皚皚的雪山。
他掂了掂背後的竹筐,虎皮的重量讓他安心許多。
方立安在距離湖邊約二十米的地方歇了一會兒,期間,默默地觀察著周遭的環境。
很安靜,也很奇怪,因為沒有任何動物過來飲水。
然而,心中的不安在看到湖邊一處銀白色的痕跡時徹底消失,方立安激動地走過去,撿起地上的白色固體,放在指腹間搓撚,舌尖輕觸。
鹹鹹的,是鹽。
手指沾了點湖水,舔嘗,果然是鹹水湖。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有了鹹水湖,就意味著苦逼的原始人可以跟舔泥巴的生活說再見了。
這趟長途旅行總算不是一無所獲。
方立安挑挑揀揀,選了十幾塊賣相不錯的大鹽塊,四十斤的左右,放到竹筐裡,底下墊著早先摘的芭芭葉,上麵用老虎皮蓋的嚴嚴實實,然後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得虧是雷陣雨極為罕見的秋天,下雨從來都有前兆,碰上這樣的天氣,方立安就會找地方躲雨,不拘是大樹底下,還是石岩裂縫,隻要不淋到他的鹽就好。
這一天,烏雲密布,感受著空氣中的潮濕,方立安抱緊竹筐,向西南方的一處山丘奔去。
之前趕路的途中,藤條做的肩帶由於磨損嚴重崩斷了,竹筐摔落在地,難逃一劫。
手邊沒那個條件編補,方立安隻好把竹筐摟起來抱在懷裡,結果就是因為騰不出手來擼貓,被獰大老爺甩了無數個臉子。
方立安繞著山丘找了一圈,隻找到一個又矮又小的小山洞,小到他都不敢縮著身子進去,生怕卡在裡麵出不來。
他點了火丟進去,等了兩分鐘,裡麵一點動靜也無。
火滅了,方立安讓獰貓進去躲雨,然後把鹽塊放到洞口不遠處,確保伸手就能取出來。他自己頂著虎皮可憐兮兮地坐在洞口,極儘所能地蜷著身子。
山洞內應該挺空曠的,方立安聽著獰貓在裡麵轉悠,爪子四處扒拉。
這廝倒是一點也不怕黑。
獰貓沒找到好玩的東西,覺得沒什麼意思,順著光來到洞口,要貓仆人給它撓撓。
這點小要求,方立安還是願意滿足的。陰雨天,閒來無事擼個貓,很有點情調。
獰貓歪躺在地上,頭湊過去,四肢爪子撥弄著鹽塊。
真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好的,鹹的要死,又不能吃,貓仆人還巴巴兒地抱在懷裡,連癢都不給它撓,撒嬌賣萌發脾氣都沒用。
獰貓心裡對鹽塊有怨氣,爪上不自覺地就用了點力。
一下,兩下,三下……
漸漸玩出樂趣。
一場雨淅淅瀝瀝下了小半天,方立安和獰貓一人吃了一隻兔子。
兔子是昨天獵的,現在氣溫不高,這些肉類能存上兩三天不壞,所以方立安每次都會多抓一些,存著吃。
雨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不適合趕路,一人一貓就在這裡歇上一晚,明天早起趕路。
因為沒有足夠的乾木柴,所以這是一個沒有火的夜晚。
夜間降溫,方立安裹著虎皮,並不覺得冷,甚至有點熱,出了一身薄汗。但他並沒有把虎皮脫下,想著萬一有動物偷襲,虎皮好歹也算一層防禦。
沒有火的夜晚,睡的並不安穩,直到天邊泛青,他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然而,等他想要取出鹽塊,準備繼續趕路時,方立安才發現他這口氣鬆的太早了——先前放鹽塊的地方空空如也,隻剩稀稀落落的小塊碎鹽。
所以,誰來告訴他,他的鹽呢?
他辛辛苦苦跋山涉水背了一路的鹽呢?
他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鹽呢?
他未來小半年不用繼續舔泥巴的希望呢?
……
獰貓剛舔了一口就把爪子放下了,鹹死貓了。它看向貓仆人,卡姿蘭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天真無邪,怎麼還不走?
方立安倪了它一眼,很好,百分百是這傻逼貓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