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二十一文, 姑娘數數。”
“不用,多謝掌櫃的。”
“姑娘客氣。”
少女把剛到手的銅板收進袖袋, 放置妥當後,背上竹筐, 離開藥鋪。
二十一文,說多不多, 說少不少, 好歹能買十個半的白麵饅頭, 換成粗麵的話, 還能更多些。
想她辛辛苦苦花了兩天時間采了滿滿一筐子牛筋草, 將將換了十個半的白麵饅頭, 方立安滿腹心酸。
這得什麼時候才能過上富裕日子?
不過, 她很快沒時間思考這個問題了, 難得有機會來縣城, 她得好好逛一逛。
方立安是跟著鄰居一起來的,自從上次大半夜請了苗家叔叔幫忙,方立安就慢慢跟苗家走動起來。
最開始, 為表感謝, 她拎了一隻兔子過去。
苗家的人詫異極了,跟李家做了好幾年鄰居,自然知道這家是個什麼情況, 何曾想還有收到對方謝禮的一天。
方立安一眼看出苗家嬸子眼中的猶豫, 想來是怕收了兔子惹來麻煩, 但是肉……真是一個讓人難以拒之門外的東西。
想到家中饞肉的孩子們, 苗家嬸子厚著臉皮把兔子收下了。後來看到方立安和狗蛋,總會給他們姐弟倆塞點零食。不是什麼金貴東西,就是毛芋乾、酸梨子,反正都是自家地裡長的,不值幾個錢。
有來有往,方立安很快就跟苗家人混熟了,還跟苗家的大孫女成了閨中好友。
今日逢大集,李章氏在家照看李二牛和狗蛋,方立安就跟著苗家的叔叔嬸嬸來了縣城。
她是跟著彆人來的,又有正事要做,不好帶上狗蛋,主要是擔心他一個不慎被拍花子捉了去。畢竟拍花子最喜歡三四歲的小孩子,不記事,還好養活,轉手就能賣了換錢。
知道阿姐不帶他去縣城,一向乖巧聽話的狗蛋難得來了脾氣,昨天晚上幾乎是貼著牆睡的,狹窄的木板床硬是給他隔了個天塹出來。
方立安摸了摸袖袋裡的銅板,想著回去的時候買個好看的糖人哄哄他。
離了藥鋪,她尋思著去酒樓看看,打聽一下野味什麼價。
然而,問了好幾家,掌櫃的都是搖頭,隻道有就送來,價格到時再談。
倒不是掌櫃的不實誠,主要是小縣城裡小本經營,每天肉和菜的分量都是訂好了的,賣不出去就是實打實的虧錢。
更何況野味這種東西,大多是有錢人家用來湊趣或者換換口味的。相比較野味,尋常百姓更喜歡吃家養的牲畜,肥膘多,油水多。
倒是一家名叫福滿樓的掌櫃,給了不一樣的答話,“姑娘,有你就隻管送來,價格包你滿意,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不新鮮的東西我可是不會收的。”
“掌櫃的貴姓?”此人麵寬腦闊,肥頭大耳,一雙綠豆眼幾乎被擠的無處安放,看起來十分精明。
“免貴姓張。”張掌櫃對著方立安拱了拱手,客氣極了,一點不因為她年紀小、穿的破就怠慢她。
方立安拱手回之,“那就有勞張掌櫃了。”
雙方說定後,方立安就告辭了,她對自己識人的眼光還是有幾分信心的,這個張掌櫃以後會成為她的大主顧。
藥材方麵就算了,收益太少,算上時間成本、來回的車費和在縣城的開銷,一趟也就賺兩頓飯。不如往山裡去去,打個大家夥,一夜暴富。
臨近中午,方立安買了兩個肉包子、一個白麵饅頭,跟包子鋪的老板討了碗水,就著吃了。
白麵噴香,鬆軟可口,嚼勁十足。
這不僅是方立安來到這個世界後吃的最好吃的一頓飯,也是八十年來,她吃的第一頓白麵。
上一個世界,自打獰貓離開,她就再沒出過遠門,是以也沒找到過小麥、水稻,吃了一輩子的小米、花生、大豆、芋頭……
時隔八十多年,今天終於再次嘗到了白麵的滋味兒,方立安覺得好吃的想哭。
“表哥,這小縣城有什麼可逛的,還不如宮……我家裡好玩,我們明天往南去吧,聽說揚州好玩的多。”兩個氣度非凡的少年人出現在街頭,身高略矮的那個一臉愁苦的抱怨道。
“那明天安排人送你回去。”高個子公子麵色清冷,對表弟的話麵不改色。
“彆……彆啊,我說著玩的。”矮個子反悔,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表哥跟他認真。
雖然褪去了錦衣華服,但兩人手中的折扇、大拇指上的扳指、腰間的金絲荷包……無處不昭示著他們身份貴重的事實。若是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人群中隱匿了許多生麵孔,容嚴肅目,都是這兩位貴人的護衛。
方立安並沒有發現人群中的異樣,因為她正專心致誌地吃著饅頭。好吃的饅頭讓她熱淚盈眶,模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