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就是如此,女人裡頭,除了愛好八卦、喜歡做媒、上了年紀的大嬸子,沒人會跟她多說一句話。
男女有彆,要避嫌不是?
清晨,方立安趕著驢車到城門口等狗蛋,他去書院跟夫子告彆了。
最近幾天,方立安在家裡躲清靜,勸狗蛋留在家裡一起打包,狗蛋沒同意。
小小年紀竟然有了讀書人的氣節(酸腐),說什麼要有始有終,要做個有擔當、頂天立地、無所畏懼的男子漢……
方立安聽了心裡很不是滋味,一方麵欣慰於狗蛋在她沒注意到的時候長大了,一方麵又不太希望這孩子講究讀書人這一套。也不知道是真心實意地為狗蛋著想,還是單純地覺得狗蛋這樣,把她猥瑣求生的氣質襯托的淋漓精致。
不過,狗蛋做出這樣的選擇後,他的日子便不太好過,世人喜好八卦,不僅僅是市井婦人,讀書人同樣如此。
“阿演,你兄……阿姐真是個奇女子。”張易信聽說後,好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
“切!什麼奇女子!你可真會拍馬屁,明明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君子敏於行而訥於言,林同窗切莫學那等碎嘴小人,搞不清楚狀況就胡亂評價,實在有失君子之風。”狗蛋懟他。
“你……哼!走著瞧!我倒要看你能不能把壞的說成好的。”自打上次被狗蛋懟到人緣差極,林耀輝就有點怵他,事先準備了一肚子的嘲諷之語,臨了卻隻甩了一句狠話便溜了。
學堂裡的學生,看熱鬨的居多,短短幾天裡,狗蛋不知承受了多少白眼和意味不明的打量,他悉數接收,一點憤懣不平之色也無。
後來,見到放學歸家的他,麵容不驚不怒,腳步不疾不徐,方立安才隱隱約約明白,原來狗蛋把這些當作一種磨練。
所以,十二歲的李澤演是真的長大了,通過他自己選擇的方式。
狗蛋辭彆了夫子,來到城門口與方立安彙合,他不會趕驢,隻能在車上看著。
姐弟倆一路向北,往六年前來時的方向。
方立安打算帶他回一趟金陽,看看老家如今是什麼光景。
當年的情況,方立安並不覺得李章氏能平安無事地活下來,但一切皆有可能是吧?在與李章氏接觸的短短一年多時間裡,李章氏不也數次打破她的預想,做了許多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的事嗎?
那樣一個人,在她認為沒活路的情況下活到現在,方立安竟然覺得這個結局的可能性很大。
不管人在不在,受了災後,回鄉看看總是應該的,不說李章氏,還有爺奶大伯、舅舅姥爺,都要去打聽一下。
四條腿的驢腳程很快,比起姐弟倆逃難的時候,不知道快上多少。當初,兩條腿日夜兼程,趕緊趕慢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到府城,這次回程,隻用了十二天。
路上經過三個驛站,在驛站旁邊的民宿休整了三晚,其他夜晚都睡在車上。好在方立安在車上放了被子,不至於半路凍著。
進村的路一點沒變,村裡的房子、田地同樣如此。
驢車顯眼,這在村裡必須得是頂頂有錢的人家才能擁有的財產,所以一進村便成了全村人的焦點。
慢慢有人湊上來,有生麵孔,也有熟麵孔,熟麵孔居多。然而,這些人裡居然沒一個能認出方立安和狗蛋。
方立安或許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醜了,再加上她男裝打扮,沒人認出來。狗蛋離開那年才六歲,如今都十二了,像模像樣的小大人。
直到方立安主動跟曾經的熟人打招呼,大家才想起來村裡曾有這麼個孩子。
村裡人太熱情了,還沒到家門口,方立安就掌握了她想掌握的信息。
當年,流民的危機解除後,他們這一群人提前返鄉,每個人都惦記著縣太爺要開倉放糧的事。
然而,回去後才發現,村裡猶如蝗蟲過境般,一點吃的也沒剩下,家裡像樣點的家具都被砸爛了,可以想象,今後的日子隻怕會相當難過。
不過,很快,朝廷發的糧食到了,大家有了吃的,便重新拾起農活,精心伺候莊稼,期盼來年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