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東瀾城北的一處高級會所裡。
隔音良好的包間內,桌子上擺了上好的酒水和各色的美食,兩個男人相對而坐。
這兩人中,坐在主位的男子看上去三十五歲左右,單眼皮的眼睛戴了金絲眼鏡,長相和一身行頭精致到有點斯文敗類,一幅商業精英的裝扮。
他的對麵的男人是個胖子,也是三十多歲的年紀,有著啤酒肚,那人是個平易近人的笑模樣,說話帶了點北方的口音,自來熟,健談到是人是鬼都能夠聊上幾句。
胖子很有眼力價,隻要對麵的酒杯一空就會馬上倒滿。
酒過三巡,胖子訴說著自己的難處:“我也是朋友介紹,說你們萬資最為靠譜,就想著看能不能把家裡的錢往外麵挪挪。我也沒什麼太多的心思,就想給兒子讀書用用,留條後路。”
那精英男對他道:“我這一趟也是過來出差,公司的業務都是要老板辦理,不過既然你是朋友介紹,那我就和領導說說,你想往外挪多少?”
“蔣總你彆謙虛了,誰不知道你現在在萬資裡的地位。”胖子搓著手,滿臉笑意,“八百,你看,手續費之類……”
八百自然不是八百塊,後麵還省略了一個萬字。
精英男微笑揮了揮手:“知道了,這點數目我還做得了主。回頭加個聯係方式,你等我消息。”
那胖子鬆了口氣,兩個人繼續推杯換盞起來。
精英男端著酒杯,心裡卻有些看不起對麵的人,他們做這行不能打聽客戶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可他閉著眼睛就能猜到,那些錢來路不乾淨。
精英男名叫蔣年,是位金融專業畢業的高材生。
蔣年自詡是個聰明人,可惜時不待我,家裡沒有任何的關係。他畢業幾年一直在銀行裡做櫃台,做經理,眼看著那些沒他優秀沒他聰明的人憑借著各種關係一個個都升了職,賺得盆滿缽滿。蔣年氣不過,經人介紹,跳槽去了一家名為萬資的新公司。
蔣年帶著遠大的抱負和發財夢到了萬資,卻沒想到自己遇人不淑,一腳踏空。
萬資全稱是萬資逐利,表麵上看是做投資和進出口的,其實是一家非常大的地下錢莊,乾的都是非法的勾當。
萬資的主要業務就是洗錢。隻要是境內的資產,無論是賭資,毒資還是受賄得來的錢,隻要經過了他們的手,都可以變成正當的資產,洗白出去。
蔣年跟著老板做了幾年,因為專業過硬被不斷提拔,這次他來東瀾是來收款的,卻被一位朋友拉來說是要給他介紹一單生意。
那朋友也挺過分,本來是約好的,結果臨時過不來了。
蔣年人都到了,隻能和這胖子聊了起來。他一眼就看出來這人是個吃公家飯的,言語之中想要把錢往國外轉,蔣年看不起這種人,又慫又貪,八百萬不知道是從哪裡搜刮來的。不過有生意他還是要接,總不能把錢往外麵推。
應酬了一會,蔣年起身道:“我去個洗手間。”他喝得有點多,腳下踉蹌。
胖子笑嗬嗬地也跟著起身,伸手扶了他一下。
蔣年嫌他的手臟,厭惡地扶開道:“不必跟著了,我認識路。”
胖子這才作罷,沒有跟著他,笑嗬嗬地說:“那蔣總快去快回。”
蔣年出了包廂,一路搖搖晃晃地往洗手間走去。
這會所裝修得十分豪華,洗手間裡滿是大麵的落地鏡,放水的時候,蔣年的目光掃了一下,旁邊是位一身名牌個子高高的小開。
蔣年平時權貴見的不少,但還是挺少見這種打扮的,粗略估了估,那一身上下的行頭就得好幾萬。更加引人注目的是那小開的身材,一件路易威登的襯衣裹不住傲人的胸肌,手臂上的肱一頭看起來也是極其發達。
蔣年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方便完了洗了洗手,摸了摸口袋手機竟然不在身邊,他也沒多想,大概是剛才喝多了落在包廂裡了。他轉頭正想出去,一個垃圾桶忽然從天而降,黑袋子連著裡麵的垃圾就套在了他的頭上,口還收了一下勒住了他的脖頸。
蔣年瞬間酒醒了一半,抬肘就往後頂,他的動作剛做了一半,就感覺到了一股大力從他的手臂處傳來,他的雙手很快被人擒住,沒有一點掙脫的可能。
蔣年慌了,剛想喊,什麼東西就頂住了他的後腰,陌生男人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要命的話,就彆動。”
蔣年的腦子飛速轉著,不知道自己這是得罪了哪路的神仙。
這裡是東瀾高檔的會所,安保級彆很高,能夠在這裡動手的,肯定不是凡人。
他的手機沒在身上,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不待他多想,那綁架他的人還有個同夥,也走了過來,兩個人沒說話,一左一右架著他,一路往出走。
這下子蔣年更不敢動了,對方的地盤,人多勢眾,他不想找死。
蔣年一路被人架著走出去,他急促地呼吸著,有些缺氧,很快,他從耳朵裡傳來的聲音辨彆出自己被帶出了會所,來到了馬路上,有車門打開的聲音,隨後他就被塞入了一輛車裡。
頭上套著的垃圾袋終於被人拽了下來。
蔣年大口喘息著,他的眼鏡上都是霧氣,餘光看到車裡已經坐了三個男人。蔣年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趁機摸了摸身上的口袋。
坐在司機位的人嗬嗬一笑,回了頭,舉了舉手裡的手機還有緊急通訊器:“蔣總,你找這個?”
蔣年看到他驚得合不攏嘴,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
那人竟然是剛才和他吃飯的那胖子。剛才他還在心裡鄙視對方,結果人家全是演技,演戲耍他玩呢,還趁著扶他的功夫摸去了他身上的東西。
蔣年一邊回想著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一抬頭又發現,那個坐在副駕駛位的,赫然就是他剛才在洗手間裡碰到的肌肉“小開”。
而他的身旁,車後座上坐了一位模樣俊秀的男人。那人年齡看起來不大,卻像是這三人之中管事的,蔣年正在揣測他們的身份,身邊的人就準確叫出了他的名字:“蔣年。”
蔣年努力擺出了一幅笑臉:“朋友,你們是哪條道上的?”隨後他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是為了什麼事?我們萬資可是向來求財,不摻合打打殺殺的事。”
那年輕人坐得身姿端正,衝著他禮貌地一頷首,吐出正氣淩然的兩個字:“公安。”
這話一出,驚跑了魑魅魍魎。
蔣年背後的汗就下來了,他不怕見黑的也不怕見白道,因為那些人都要求他們辦事。可他沒想到,剛來東瀾,他就被公安盯上了。
隨後他又想了想,的確,也隻有公安才能這麼“光明正大”地把他從高檔會所裡給拽出來。
蔣年看著身邊的人文質彬彬的,他還有著一絲僥幸心理,狐狸一般地眯了眼睛求情道:“大哥,我也就是糊口飯吃,上麵的事都是老板做主,你們抓我這小蝦米乾什麼……”
年輕人的態度客客氣氣的:“我們要你的情報,密鑰,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蔣年這才明白,恐怕被盯上的不光是自己,還有這趟生意,他開口道:“大哥,你直接要我的命得了。”
年輕人伸出兩根修長手指:“你已經在警方的車上了,現在你麵前的隻有兩條路,第一條,和東瀾警方合作,獲取輕判的機會;第一條,我們把你轉交出去,依法依規處理。”
蔣年沉默了片刻。
年輕人對著蔣年說了一組數字:“356,438,725。”
聽了這組數字,蔣年猶如被釘在了車裡,他長歎一聲合了雙眼,過了片刻才睜開。
蔣年這一生自詡最會算賬,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他很快做出了抉擇,開口道:“好,我同意你們的條件,你說吧,讓我乾什麼。”
聰明人對話,不用多費口舌。
年輕人迅速解決了問題,對司機位的胖子道:“開車吧,去三號安全屋,事情我們路上說。”
.
臨近夏日,東瀾的夜晚還是有些微涼,車停在了警方的安全屋附近,早就有警方的人在這裡接應,蔣年被幾名警員帶下了車。連他在旅館的行李都被拿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