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市局之中,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
自從周一複審過何錦以後,警方就調整了調查方向。他們回到了案件調查的原點,重新梳理案情,尋找蛛絲馬跡。
案子調查到此,所有人都對洛思微的判斷還有能力心服口服。
郭正堯帶著幾名年輕警員,工作更加賣力,霍存生也正視了自己武斷輕判的錯誤,認真聽從領導的命令。
下午,洛思微收到了法醫部傳來的最新消息,她急忙召集隊內的隊員開了個簡單的溝通會。
幾名隊員或站或坐來到辦公室的白板前,在上麵已經畫好了這一案的關係圖與線索線。
洛思微站在前麵,首先做了個工作回顧,分析案情。
“……目前我們基本排除了何錦的嫌疑,根據何錦的證詞,那天晚上她看到了家樓下的右側路燈下站著一個抽煙的男人。唐璽調出了當晚的全部監控,我們從一個攝像頭的監控錄像中找到這個人。錄像證實,何錦說的是真話,現場確實有可疑人員出現。”
洛思微說著指了指白板上貼著的一組打印照片。
唐璽配合著在一旁的投屏上放出了加速後的影像,攝像頭是從斜上方拍攝的。
深夜的路燈後方,正是所謂的燈下黑,讓人容易忽略。
那時候火剛剛燒了起來,院子的人越聚越多。
四周圍的環境十分灰暗,畫麵之中的男人把自己完全隱藏在人群之外的陰影裡。他戴了帽子和深色口罩,在像素不足的情況下,基本看不清麵容。
男人的身上穿了一件深色的衣服,腳上一雙黑色鞋子,整個人幾乎和暗夜融為一體,他一動不動地在原地站了許久。如果不是他時不時拉下口罩抽著手中點燃的香煙,警員們都要懷疑是監控壞了,拍攝的是靜止畫麵。
著火以後過了一會,男人踱步走到了監控的盲區,半分鐘後,他又走了回來,出現在畫麵裡。直到火警的警笛聲傳來,男人轉身離開,他的手指一彈,把一枚煙蒂扔入了一旁的花叢中。
“為了確認凶手,郭副隊已經帶人對事發地點重新進行了搜索排查。住在附近的鄰居都沒有注意到這個人。幸運的是,在那處路燈下的花叢中,找到了那枚男人抽剩下的煙頭。鑒定中心已經在加緊檢驗煙頭上留下的DNA信息。”
說到這裡,洛思微又指著一旁的一張血衣照片。那件衣服的背後被火燒過,幾乎就是一片碎布片。
“這是之前受害男童所穿的血衣,法醫部原本選擇了八個靶點進行檢驗,檢驗的結果為這些都是男童的血液。周一我申請了複查,他們追加了十個靶點位置進行化驗。這次在一處血跡中,檢驗出了一位陌生男性的DNA。這些血跡說明,凶手在麵對男孩時自己也受了傷,把血跡滴在了男孩的衣服上。”
洛思微判斷,那時候男孩可能想要喊叫,男人伸出帶著手套的手去捂男孩的嘴,男孩咬破了他的手,虎牙穿透了手套,滴落了幾滴血跡。
那些血跡極小,差點毀於大火,能夠保留下來也是萬幸。
總結完了工作進展,洛思微看向眾人:“就在剛剛,我這裡收到了法醫部的報告,煙頭和血衣的兩處DNA完全吻合。有了這項鐵證,嫌疑人可以鎖定,就是這個監控之中出現的男人。”
聽到這句話,其他的幾名警員也不由得激動起來,忙到現在,他們終於看到前方出現了一絲曙光。
倪湘問:“那我們現在可以確定,何錦的確不是凶手?這案子是不是快破了?”
霍存生對自己之前的判斷錯誤還心有餘悸:“這回可不能再出錯了,保險起見,還是等一等抓到人後再出警方公告。”
郭正堯的一句話又把眾人拉入了現實:“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我們得查到這個男人是誰。”
有位小警員歎口氣道:“萬一這個案件是變態隨機作案,整個東瀾符合這樣特征的男性就有數萬人,我們要怎麼找?”
“不是隨機作案。”洛思微道,“何錦對這個男人有印象,但是她也無法確認他的身份。目前我們能夠能夠排除的是,此人不是何家公司之中聘請的員工,也不是何家的親屬。”
沈清想到了一個方法,抬起頭問:“警方是否可以發布監控視頻的截圖,發出通緝?”
霍存生搖了搖頭,他作為經驗豐富的老警員第一個否認了這種做法:“監控模糊不清,能看出個鳥來?群眾無法給警方提出有利信息,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郭正堯的眉頭緊皺:“看似嫌疑最大的何錦被排除了嫌疑。現場沒有丟錢,女性也沒有侵犯痕跡,一般來說像是仇殺,可是什麼仇才會想要殺人全家呢?”
最近警員們已經把何佩涵夫婦認識的所有人篩選了兩遍,依然沒有找到有可疑的人員。如何從中人群之中找到這個人,成為難點,沒有方向的話,調查起來仿佛大海撈針。
警員們遇到了難題,一時又卡住了。
“關於這個男人,我們手上也並不是沒有線索。”洛思微分析道,“根據監控可以推斷,此人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體重大約一百五十斤到一百八十斤區間之內,身材壯碩,可能從事體力勞動,他的衣著普通,有抽煙習慣,而且抽的煙是8元一包的低價煙,一直會抽到煙尾,可能經濟情況不佳。”
警員們安靜聽著洛思微的分析。
“凶手入室,殺人,甚至在樓下觀看大火。我認為對方和何佩涵一家有過交集,他一定來過這裡,他認識這一家人,他曾經注意過那個窗戶,所以萌生了入室的想法。他會掩藏自己,有自己邏輯和動機……”
洛思微說到這裡,她的腦內浮現出了最近警方的走訪結果以及所有的文件信息,這個人一定就潛藏在那些關係之中。
可是他們究竟遺漏了什麼呢?
洛思微伸出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她想起了思者和她分析過的心理痕跡。
這個凶手在殺人之後,心裡想的是什麼呢?是快意?是愉悅?是懊惱?是悔恨?
看著眾人安靜,沈清在一旁補充道:“在著火以後,凶手並未離開現場,他逗留過一段時間,是在聽到火警聲音之後離開的……”
火警……
這個詞提醒了她,洛思微猛然抬起了頭。
如果那個人還有一絲良知,他並不是天生的變態殺人狂,他可能並不想讓火勢擴大,波及到更多人,那麼他會不會撥打火警電話呢?
還有,那個人曾經在監控畫麵裡消失了半分鐘,這半分鐘他在做些什麼?
洛思微推理到這裡,神情嚴肅地抬頭道:“我這裡好像還有一些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