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思微皺眉思考了片刻,想明白了一切:“齊茉雪……她想要完成‘自我犧牲’。”
被犧牲和自我犧牲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遲離望向她輕輕點了點頭。
聽到遲離給她的提示以後,洛思微茅塞頓開,她有一種陡然雲破見日出的感覺,心中的疑惑全部迎刃而解。
再加上之前調查之中警方知曉得一些細節,真相便浮出了水麵,現在隻需要去進行印證。
遲離看她想清楚了,伸出一根手指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枚籌碼。”
洛思微問:“什麼?”
遲離道:“你告訴她,警方會向上彙報,好好安頓那些老人。”
洛思微的眉頭鬆開,表麵上看這是解了齊茉雪的後顧之憂,可同時,這也是斷了她最後的一條退路,這是釜底抽薪,讓她沒有了繼續撒謊的理由。
洛思微感激道:“謝謝遲隊。”
遲離望著她:“你去吧,我在這裡看著你的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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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思微再次進入了審問室。
這一次,齊茉雪似乎也感覺到了與之前的審訊有所不同,她坐直了身體,看向去而複返的女警員。
洛思微剛問了個開頭,齊茉雪就低俯下身,似是無比疲憊地趴在了桌子上。
她的臉色慘白,抬高了聲音:“洛警官,我頭疼,我都已經承認了罪行,你們為什麼還要問我?你們可以把那份口供拿去交差了。法庭會審判我,法律會殺了我,讓我為那些人償命的!”
麵對齊茉雪的情緒激動,洛思微的語氣沒有什麼起伏:“我還在這裡問你,因為那些不是真相。如果你告訴我實情,你馬上就可以去休息。”
齊茉雪道:“我已經把我知道的事情都說了。”
如果在之前,這句話還可以騙得了人,可是現在,洛思微已經不會因她的話而動容。
洛思微指出:“你在描述牛良玉和包鴻源遇害時,出現了重複性語言,描述性語句過多,情緒缺乏起伏,我推測那些應該不是真相,也不是你真正的殺人動機。”
齊茉雪一改之前麵的配合態度,她的臉色發冷,靠在了審問椅上:“我已經提供了我的證詞,至於信不信,那是你們警察的事。”
審訊室裡的空氣冷到快要凝結。
洛思微與她無聲地對峙了幾秒,然後她開口說:“你還有顧慮是嗎?我猜,你擔下所有罪行的原因之一,是因為你希望他們繼續去照顧那些老人。我承諾你,一旦你說出真相,警方上報,會有人負責照顧那些老人的生活。”
洛思微選擇第一步就斷掉齊茉雪的後路,拆掉她腳下的基石,讓她在空中搖搖欲墜。
齊茉雪的臉色白得像是冰雪一般,她的瞳孔微微移動,額頭上又出現了懸針紋,隨後她嗬嗬冷笑了一聲:“警官,你想多了,我並沒有什麼顧慮,也沒有什麼實情,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洛思微開始直接問她問題:“關於殺害包鴻源的日期,你們幾個人給出了同一個答案。包括那天的天氣狀況,樓下停了幾輛車這種細節都完全一致。我問你,包先生,真的是在這個時間遇害的嗎?”
“就是那個日期,我記得非常清楚。因為他是最後死的一個,所以相關的記憶比較清晰不是很正常。”齊茉雪抬眼看她,“其他人說了什麼?他們為什麼這麼說,我怎麼可能知道?”
洛思微道:“屍體被丟入枯井,嚴重腐爛,法醫也隻能給出大概的遇害時間,我判斷在這個時間點上,你們可能撒了謊。”
齊茉雪沒說話,洛思微就繼續說下去。
“在包鴻源家搜查的時候,警方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他會把租房的合同仔細整理,可是那些合同裡,偏偏缺少了這兩套房子的近期出租合同。”
“最初,警方懷疑,是否有人拿走了這兩份合同。但是我們很快否定掉了這種可能性,如果凶手真的搜查過他的家,隻拿走這兩份合同,就是掩耳盜鈴。那麼這兩份合同可能是口頭約定?可是包先生又是一個法律意識較強的人。自從房子拿到手以後,他就沒有把房子隨便租給彆人,就算是親戚來找他借住,他也要簽嚴格的租房合同,因此和親戚的關係鬨僵。一個這麼重視合同的人,為什麼會沒有簽那兩份合同?而且他以前也有和翟已非合作,簽署過合約。為什麼隻少了這兩份。”
說到這裡,洛思微微微一頓,抬起頭看向了齊茉雪:“那麼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這兩份合同還來不及簽,那時……你們正在準備簽。”
齊茉雪依然沒有說話,她的雙眼望著洛思微,眼神卻示弱了下來,隨後做了一個抿唇的動作。
洛思微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在審問過程之中,那是嫌疑人心虛的表現。
“警官你在說什麼,我根本就聽不懂。”齊茉雪在片刻之後回過神來,她想要裝糊塗蒙混過去。
洛思微繼續道:“你們把包鴻源的遇害日往後移了。移動到了你們入住以後,你說殺害包鴻源是因為你們之間有矛盾。可是那時,你們之間的矛盾根本就還未爆發。還有一個疑點,就是包鴻源的血液和鋼筆墨跡混在了一起。”
齊茉雪沉默了片刻,她沒有否認這一點,抬頭道:“洛警官,也許那天他隻是碰巧帶了鋼筆,這個時間並沒有那麼重要。”
洛思微道:“在日期上撒謊,這看起來隻是一個小小的謊言,可是這個謊言卻是你隱藏殺人動機的關鍵點。”
齊茉雪的眉尾不可抑止地跳了一下,臉色又白了一分。
“你知道我們通過詢問鄰居,可以判斷出你們的入住時間,你們故意把遇害時間說在了你們入住以後。”洛思微開口,她的目光銳利,聲音清脆明晰。
他們把主動殺人說成了被動殺人。
“你們特意挑選了包鴻源,因為翟已非了解他的情況,清楚他沒有什麼親戚朋友,在連續殺害了兩名房東之後。你發現了一種情況,隻要房東死了以後,房子就會有一個安全期,從房東失蹤,到有人發現這一點或者是起疑以前,沒有人會找過來,也沒有人會收取房租。你和那些老人們可以占有房子,可以幸福安靜地住在那裡,沒有人來打擾。”
齊茉雪默不作聲地坐在審問椅上,她的目光由最初的溫良逐漸變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