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荼家的老宅在城北,距離這裡並不算太遠,走高架過去大約隻需要二十分鐘。遲離一路往城北的方向開去。
夜晚,道路上沒有什麼車,遲離把車開得又穩又快。電話的內容他也聽到了一些。
掛了電話,洛思微組織了一下語言,想著怎麼把事情和遲離說清楚,她開口道:“我給你講兩個故事吧。這些很多都是側麵推導出來的,裡麵有我的猜測,可能有與現實有出入之處。所以,隻能當故事來聽。”
遲離嗯了一聲。
車廂中,洛思微的聲音冷靜而好聽。
“這是關於兩個女孩的故事。”
“第一個故事是一個窮女孩的故事,這個女孩名叫謝沉魚,她從小生活在一個重男輕女的農村家庭。有一個差她四歲的弟弟,父母外出打工,把她作為留守兒童,從小就是爺爺奶奶帶她長大。在彆人看來,她是一個生活在村子裡的異類,甚至可以說是個瘋子。在農村裡,她每天跑步鍛煉,堅持寫日記,學著化妝,所有的人都不理解她。”
“女孩初中畢業考上了高中,父母不讓她念書,於是她就去附近的城市打工。因為她學曆不高,隻能做一些服務員之類的工作。她住過爛尾樓,去工地扛過水泥。”
遲離嗯了一聲,繼續安靜聽下去。
洛思微道:“在十幾年前,互聯網剛剛開始發展,那時候網吧和聊天室都在流行,人們也開始試著交網友,甚至有人奔現成功。謝沉魚在上網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在她住處附近的一家裝修公司工作。”
“兩個人見了麵,謝沉魚很快就大膽表白,他們和很多網戀奔現的年輕人一樣,開始談戀愛。男人很喜歡也很珍惜他的女朋友。謝沉魚很聰明,長得也很漂亮,她年紀輕,說是不想讓彆人知道她早早交了男朋友,男人就一直配合著她,對家人還有朋友隱瞞她的存在。”
遲離聽著故事,做出了判斷,那個男人應該就是死去的丁兆墨。
“他們的戀愛像是地下情,不過年輕人有喜歡的人還是藏不住的。他們買了很多情侶款的東西,手機號用的也是情侶賬號,兩個人經常聊電話到深夜,還會一起出去拍照,偷偷去旅館約會。男人把和謝沉魚的合影貼在了自己手機殼的背麵,沒人的時候就會打開手機殼,看著她。”
“他們都是窮苦家庭出來的,都沒有上過大學,吃了很多沒有文化的虧,後來謝沉魚在工作上遇到了一些問題,一怒之下辭了工作。那個男人就表示,自己的工資夠養她。於是謝沉魚就去另外租了房子,努力自學想參加成人考試。而男人就擔負起了她的生活和租房的費用。那時候電子轉賬還沒有現在這麼方便,一發了工資,男人就會把工資取出大半,在見麵時交給謝沉魚。”
“謝沉魚天資聰明,她自學了很多的課程。這樣的生活過了兩年,男人就養了她兩年,那個男人甚至考慮著想要和她結婚。可是謝沉魚卻一直沒有提結婚的事。也許她太過年輕,還沒有想好是否要和這個男人度過一生。”
“謝沉魚21歲那年,她忽然說自己家裡有事,向男人借了一筆錢,從此以後,杳無蹤跡。男人曾經去她的家中找過她,發現家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後來謝沉魚的母親報警,多方尋找後無果,把她列為了失蹤人口。”
遲離問:“後來發生了什麼?”
洛思微道:“從此以後謝沉魚就像是人間蒸發了。男人有一段時間情緒低落,他懷疑自己遇到了騙子,這件事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說到這裡,她清了清嗓子道:“我現在要給你講第二個故事。”
“這個故事也是關於一個女孩子的,這個女孩子內向文靜,家中雖然不算是大富大貴,但是也是有房有車,是標準的中產。女孩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大學,完成了學業。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女孩的家中出了變故,她和父母駕車外出,出了嚴重的車禍。”
“父母雙亡,隻有她活了下來,臉上和身上還留下了一些傷疤,一個剛畢業的女孩子,忽然遭遇了最親近的人離世。在操辦完後事以後,女孩住院治療了很久,花光了家裡的錢,看到這家敗落,親戚們都和她斷絕了來往。”
“經曆過了世態炎涼,又毀了容,女孩把自己封閉了起來,她住在父母留下的一棟老房子裡,幾乎不和其他人來往。事實上她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偶爾上網,基本上不做其他的事。”
“長此以往,女孩覺得自己的生活很孤單,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出去買菜,她害怕彆人盯著她臉上的傷疤看,每一次出去都要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女孩的家裡的還有一間空餘的房間,她萌生出了一個想法,找一個合租的室友,和她一起同住,幫她出去買菜。”
“後來,女孩就在同城的論壇上發了個帖子,希望尋找女性合租室友,要求是人要勤快,能夠做飯承擔家務,房租可以予以減免。這樣優惠的條件,自然有很多人去找她。很快,女孩就找到了合租室友。而且,這個來合租的女孩子,和她長得特彆像。”
故事講到了這裡,遲離的車刹住。
他們已經到了城北市郊,麵前有一座孤零零的老房子。
那是一棟老式的二層小樓,窗戶不大,拉著厚厚的窗簾。
在暗夜之中,其他的地方都有光亮,隻有這一處角落完全昏暗,感覺有些陰森森的,洛思微往車窗外看去。
這裡太安靜了,隻能夠聽到草叢之中微弱的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