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遲離平時看得案子太多,在腦中形成了意識。
或許是昨天昏迷時看到的奇異景象給了一些提示,在今天醒來以後,他就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凶宅是可以人為製造的。
自古以來,人們就對凶宅有所避諱,特彆是性質惡劣的案件所留下的凶宅。那些幕後的人利用了人們的恐懼心理。
而最早這麼做的,應該就是命理師周景望。
“在後來查明的案件之中,周景望不光會給在建工地製造麻煩,還會在把凶宅作為開發商的一種競爭手段。比如雲芳小區的那起案件,馬路對麵的小區請了周景望去做法事,另外一側的還沒開賣就變成了凶宅。”
“開盤以後,相隔一條馬路的兩個小區,一側售罄,另外一側卻無人問津。事後查明,單單這一單,周景望就賺了開發商上千萬。而這千萬,就是一條無辜的人命換來的。”
葉令簡單解釋完,總結道:“蠟像師的犯罪行為,像是周景望那個團夥犯罪行為的進階版,而且更加具有隱藏性。蠟像師的案件加上網絡的大肆報道,引起了城市裡對於凶宅的熱議。案發地點是和很多因素息息相關的,包括城市發展,拆遷等眾多因素。”
“如果提前知道消息,進行買賣,就可以用最快的方式進行牟利和斂財。案發當年,東瀾並未限購,由於這起案件發生在多年前,我們可以看到後續的結果。”
說到這裡,葉令翻動著桌子上的資料。
洛思微也起身走到了她的旁邊,一起查看。
“今天中午,我就讓相關的人員幫忙調取了案發區域的房產交易信息以及相關的資料。經過了分析,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她拿出其中一張分析表給洛思微看:“所有發生了凶案的小區,周圍的房價全都大跌。而相對的,一些臨近區域因為供不應求,房價大漲。有人提前壟斷了那些房源,故意抬價售房。”
她又拿出了幾張法院公示的判決結果:“還有這裡,一些凶案小區的房價大跌,等房東低價拋售了以後,卻因為修建地鐵或者是建築拆遷。政府提出的補償條件高於當初房東的賣價,那些房東覺得自己虧了錢。曾經提起過多起訴訟。”
洛思微試著分析:“所以……蠟像師那些屍體的放置地點就像是在下一盤棋,有人決定了落子的地點。每個犯罪現場都是精心選擇過的。”
葉令點頭:“在凶案被報道以後,後續引起的結果就像是推到了多米諾的骨牌,會產生一係列的效應。”
這隻是簡單的邏輯,現實情況肯定比這個複雜多變得多,但是這個邏輯是通順的,隻要操作得當,就可以無聲無息地進行斂財。
他們聊到這裡,遲離坐在病床上總結:“所以,蠟像師的案子,可能隻是表象。這也是我們覺得,這個案子像是發生錯了年代的原因。”
葉令又道:“還有,思微,根據你的證詞,警方也曾經懷疑呂明泗是有同夥的,現在看來,他有的可能不止是同夥,也許,呂明泗就是被推到前台來的演員,他背後還藏著其他人。”
說到這裡,葉廳長長歎一聲:“不過,當年的警方就算再神機妙算,也不可能想到,有人會利用連環殺人案和凶宅來操控房價,從中漁利。”
聊完了這個案子,葉令把那些資料放於一旁:“再說回現在,也就是你們遇到的那幾起案件。”
洛思微很快明了:“鶴蘭小區的案子和這些案件的操作方式很像。”
葉令繼續給她看一些新聞簡報。
“鶴蘭小區縱火案後,小區的原住民拋售房產,可馬上,那裡傳來了拆遷補貼的消息。這和當初蠟像師的一起案子有異曲同工之處。”
“望江湖一直是工業開發的熱點,但是由於開發會帶來汙染,一直受到當地人的抵製。沉湖案發生以後,網紅打卡地生意全無,餐廳紛紛倒閉,島民開始移居,原本受阻的湖心島開發計劃得以施行。近期審批了下來。”
“還有剛剛發生的瀾星劫車案,瀾星大壩忽然成為了眾矢之的,大壩的工程可能會停工,一直在推動大壩建設的一些領導會被處罰,而這甚至會引起整個城市格局的變化。”
“其他的……還有一些整理出來的疑似案件,每一件都有一些對應的結果。我們可以從這些結果,反向推導出那些人的目的。”
麵對著厚厚的一疊資料,洛思微一一翻過,她猛醒了過來:“那些人……他們已經不滿足於隻利用差價來賺錢了,這是把人命當做可以利用的條件。”
日常生活之中,財務的分配,城市的建設,官場職位,隻要變量夠大,一切都會隨之發生變化。
每次伴隨著死亡,就會引起一係列的改變。
很多變化是突發的,不可控,比如意外事故,天災**,而人命恰恰是最好把控的變量。
在那些人眼中,它可以是斂財的工具,可以是改變格局的推動力,可以是射向政敵的利箭。
葉令站在拉著紗簾的窗前,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幾分:“這些不是我發現的,是遲離發現的。我幫助他彙總了一些信息。我們經過了一下午,推斷到了現在的結果,現在這些推論還需要更多的證據進行作證。”
講完了這些,葉令說放下了手裡的筆總結:“思微,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從東瀾的犯罪史開始和你講了吧。這一條線就是從周景望的風水案,到蠟像師的凶宅案,再到我們現在遇到的這些案件,很可能都有關聯。”
“這是進化。”遲離望著白板上密密麻麻的線索道,“優勝劣汰,適者生存。科技進步了,偵查的模式進步了。同時,罪惡,也進化了。”
“是啊,進化。”葉令感慨道,“讓我覺得越發可怕的是,最初周景望的殺人還需要讓人出馬,蠟像師時候需要選取凶宅的位置,進行擺放。而現在,他們甚至不需要自己出麵,隻要躲在暗處,在背後安排好一切,案子就會自己發生。而且極難查到他們身上。”
洛思微感覺從指尖開始發涼。
她開口道:“聽了這些分析,我終於想明白了很多事,為什麼縱火案臨時改換了凶手?為什麼在沉船案的時候,我們感覺那些背後的人似乎是在養蠱?為什麼劫車案最後的媒體方向轉而開始攻擊瀾星大壩……”
她低垂下頭,自問自答道:“因為那些人……他們根本並不在於誰生誰死,在乎的隻是人命案子在他們所需的時間和地點發生。人命是他們握在手中把玩的籌碼……”
這是對人命的輕視,把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當做符號,當做數字。
時至今日,幾條線索終於穿在了一起,潛力工坊,低語APP,凶宅製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