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節點(1 / 2)

霍伯特在成為冰演界的頂尖舞台策劃師、編舞師之前, 十年間什麼雜活都乾活,服裝設計隻是他眾多技能的其中一項。

可能之前很少有單獨展示的機會,這次親自設計的考斯滕一出現, 就驚豔了所有人。

可惜,搜遍全網也隻有這一張新聞圖, 勾的人心癢癢的,讓人越發對接下來的比賽充滿期待。

“是,比賽都很好沒什麼不方便的……您說裸色布料嗎?肉眼看有存在感, 但是在鏡頭裡還好,教練拍了視屏,回頭發給您吧……好的, 謝謝老師關心, 也給您添麻煩了……沒有沒有, 好的,分站賽見, 拜拜。”

司空夏籲了一口氣, 盯著自動販賣咖啡機走了會神,等機器發出了提示聲音, 她才回過神,伸手把熱氣騰騰的咖啡拿出來。

“教練,給。”

“唔, 謝謝。”陸雲蔚接過咖啡, 還沒喝上一口, 手機又再一次響起。

在等轉機回燕都市班機的這段時間,她的手機就沒停過,一直不斷有電話打進來,坐在候機室半個小時愣是沒挪動。

司空夏見教練這樣挺累的, 便主動買了杯咖啡,沒想到這杯熱美式變成冰美式,這通電話還沒打完。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的……

司空夏撐著下巴,瀏覽著未接電話和未讀短信,微信圖標上標著“99+”的數字她都還沒來得及點開查看。

因為直到今天,她才從留言中得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天剛到尼卡羅杯指定酒店,司空夏還在確認賽前合樂的時間,陸教練就要求她把手機上交,說法是想讓她專心比賽。

她覺得也有道理,教練可能對成年組賽事比較看重,便乖乖上交手機專心比賽。一直到比完賽,教練才把手機還給她。

然後從候機一直到飛機落地的小半天……她才消化了整件事。

當然,每個人對質疑首先會有不愉快的心情,她也不是聖人,一開始也覺得這些人質疑的狗屁不通,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但是,正因為心無旁騖完成了成年組第一場賽事,把平時訓練的水平發揮出來,賽後複盤對自己狀態有清晰了解——這才心平氣和的看待這些質疑。

反複翻回前三個月的隊測視屏,意外又看出了需要改進的地方,這下更是連剩下的不愉快都拋之腦後,忙發郵件詢問霍伯特,這才有了剛剛那通電話。

現在回頭想想,教練的舉動多少有點奇怪。

區區一場B級賽事需要上交手機表示重視不說,那幾天她用的還是HTC備用機,明顯手機關機聯絡不上,所以現在手機才被打爆。

這般行雲流水的保護措施,完美詮釋什麼叫簡單粗暴,但有用。

候機室提醒前往燕都市的班機開始檢票,陸雲蔚借著登機廣播和電話裡的某主任結束通話,看她臉上微妙的表情,似乎很想再關機一會。

“走吧,至少還能安靜一段時間。”陸雲蔚站起來,似乎才想起手邊還有一杯咖啡,便露出些許笑容安撫道:“謝了啊,咖啡挺好喝的。”

司空夏瞄了眼乾乾淨淨的杯口,遲疑了一會,轉而問道:“教練,這事都過了好幾天了,回去還要說嗎?”

應該說,一開始國家隊就沒有發聲,等事情都過去了,還有必要抓著這件事不放麼。

學生不懂這些條條框框,陸雲蔚卻是知道的。

在華國舉國體製下,冰協的存在感被無限弱化,反而國家體育局的存在感很強。

對於體育局來說什麼最重要,那當然是麵子、形象。

媒體公開日的素材經由國家隊挑選並同意放出,後續讓媒體私自放出未經同意的素材,就是隊裡管理不到位。

網絡上罵戰結束,領導問責底下要背鍋,不把這件事梳理出來找個人背鍋,那這件事怎麼能算結束呢?

畢竟這幾天可讓全世界看足了熱鬨。

事實也證明,底下運動員身上有較大曝光度時,國家隊是沒有經驗去處理的,對輿論反應不足,沒給運動員提供很好的後盾。

陸雲蔚思考以後怎麼慢慢改進,隨口回道:“也不僅僅是這件事,總要過個流程。”

司空夏似懂非懂。

兩人找好位置坐下,等飛機平穩飛行時,陸雲蔚便拿出平板點開視屏:“這是雪麗和梶本沙織的國內賽最新視屏。”說著便把平板放在司空夏的小桌子前。

司空夏立刻直起身:“這麼快就比完啦……”

十月,是世界各國國內賽與B級賽事最有看頭的時候。

特彆是人才輩出的弗勒爾國內賽,堪稱龍爭虎鬥,備受世界矚目。

在華國隻要滿足國家等級的最低條件,就能進入全國錦標賽,然後斬獲重量級大賽的名額。

但在弗勒爾,想要進入全國錦標賽,得先參加國內的羅刹杯——相當於ISU GP(大獎賽)

羅刹杯一共有五個分站賽,一、二分站排名前八才有資格參加後三站,選手一共要參滿兩次分站賽,才有機會進入羅刹杯總決賽。

而羅刹杯總決賽的排名,又決定能否進入弗勒爾全國錦標賽,更決定了重量級大賽的名額。

正因為如此環環相扣,弗勒爾的競爭尤為激烈。

司空夏這位老對手雪麗,九月份已經參與了一站,現下看的是她參與第二次分站賽的視屏。

——新賽季她的兩套節目相對保守,短節目選自抒情的近代小提琴曲,自由滑則是《羅密歐與朱麗葉》。

從最開始的國家測試賽(類似國家隊隊測)一直到羅刹杯,雪麗的表現一場比一場好。

難度方麵,短節目與自由滑的3A配置依然在線。

短節目升級為三周頂配,自由滑調整了連跳順序,可能是考慮了賽時增加,目前難度配置和上賽季差不多。

但這不代表她變弱了,就算無任何改變,這套配置本身就是變態級彆的強悍難度。

司空夏還以為會看到一場遊刃有餘的賽事,但沒想到她這場竟然降了配置。

3A變成2A,高級三三改為高級連跳,滑行速度略慢、旋轉轉速不穩。

雖然最後排名第一,但她的表現也太不“雪麗”了吧?

“這場她發燒,三十九度。”陸雲蔚淡淡的說道。

司空夏迅速轉為深深的佩服,這意誌力是鐵人三項的代表啊。

但同時有些遺憾,這場不是雪麗的平時水平,看完賽事她提取不了什麼有效信息。

“你看高遠度。”陸雲蔚拖動進度到畫麵慢放。

“嗯?”司空夏看了幾個跳躍慢放,忽然懂得教練的意思:“進出好穩,她的高遠度依舊是高飄遠,非常完美。”

“對。”陸雲蔚一頷頭:“她的合樂進度很不錯,狀態已開發,進入了正賽水準。”

司空夏默默點頭同意。

一般我們說賽季初的表現不代表選手最終狀態,磨合需要時間,賽季中後才是最關鍵,可以明顯看出分水嶺。

得益於弗勒爾國內競爭激烈,還沒上大獎賽,雪麗已經通過三場國內賽磨合完畢,相當於半個身體越過了起跑線。

反觀她本人,一場無競爭氣息的冬運動會預賽、一場無強勢對手的B級賽事,尚在起跑線磨蹭,正所謂人比人逼死人啊……

相比較弗勒爾可怕的賽事製度,千京相對平和。

但也僅僅因為,梶本沙織是上賽季“千京青少年錦標賽”的冠軍,享有種子選手的待遇,不用參加地區賽也可以進入“千京全國錦標賽”,有機會去競爭重量級賽事的派遣名額。

而她的第一站挑戰者係列賽——芬蘭杯,冠軍席位的競爭者是曾在2010冬奧會排名第十的老將。

看這一場比賽,升級配置高級三三——3LZ+3T沒有放入短節目,反而延續上賽季的難度進出3+2配置。

而這殺手鐧則被放入自由滑的後半段,顯然是帶有滿滿的野心,但是……

“周數不足。”經過技術慢放,司空夏明顯可以看出第二跳存周,力量和幅度都不夠充分。

“整體已經有雛形,需要繼續提升高級三三成功率,中後期估計就能穩定。”陸雲蔚從教練的角度評價了梶本沙織節目後半段表現。

司空夏認同道:“就像我的轉三進入3A一樣。”

“對。”

初賽存周反而是個好消息,起碼沒摔,隻是欠缺了一點穩定度,從表現來說這場冠軍穩拿。

司空夏心裡這麼想著,直至後麵出了分數,倒有些意外:“咦,存周沒標?”

“可能在裁判眼裡判定比較曖昧。”陸雲蔚不可置否,挑眉道:“也有可能裁判長是千京國籍吧。”

額……教練在吐槽嗎?

“從目前來看,兩位對手變化不算大。”

司空夏趕緊回神傾聽。

陸雲蔚對對手的數據微差非常清楚:“難度配置上你略勝一籌,但滑行旋轉定級方麵,遠遠低於雪麗、梶本沙織——這種差距在賽場上沒有絕對的勝利或者失敗,一切隻看現場發揮。”

“是。”

司空夏也明白,成年組的競爭不像青年組那樣,有清晰的難度配置論高低。

一旦升組,麵對全世界的對手,難度低的自然排行末尾,剩下各有難度配置的一線選手,你很難用“難度”來推測這場比賽誰能站上領獎台。

有可能就是差之毫厘,卻謬以千裡,一切隻看心態與臨場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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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飛機轟然落地。

她們剛一回到基地,陸教練就被“挾持”去了辦公室,顯然她的能安靜的時間已到點兒了。

臨走前,席思遠還囑咐司空夏記得等會去早訓,來視察的領導可能會去那邊逛一圈。

行叭。

隊友見到她來早訓都有點驚訝,走進隊伍時互相用肩膀碰了一下,權當打了聲招呼。

一直到中間休息時間,莊慧月才奇道:“坐了一天飛機還來早訓?不怕猝死噢。”

“教練說有領導來視察。”司空夏坐在軟墊上休息,仰頭笑道:“分站賽銀牌哦!某人是不是要請客。”

在剛結束的青少年曼塔分站賽中,莊慧月獲得職業生涯中第一枚A級賽銀牌,取得國家隊青年組首場開門紅。

莊慧月笑嘻嘻道:“我媽給我寄的凍乾水果到了,回去分點兒給你。”說完眼珠一轉,蹲下來悄聲說道:“你知道不,綺美師姐B級賽第五名。”

司空夏恍然想起譚綺美學編舞學的晚,挑來挑去選了芬蘭站。

雖然此站高手如林,但按照她之前所展現的實力,第五名隻算勉勉強強過得去。

不過,其他師姐的B級賽事成績也在前五六左右,一對比倒不算顯眼。

她剛想說話,外麵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是隊裡少有皮鞋落地的響聲,正朝這邊走過來。

薑教練正寫著訓練記錄,聽到聲音抬頭一看,頓時迎了上去——原來是視察的領導團隊來了。

領導視察是隔一陣子就會有的“活動”,像是國家體育局冬季運動管理中心的梁副主任,不僅隔幾個月就來一趟,平時也會電話了解當下情況。

“集合——”

成員快走幾步排好隊,聽著幾位西裝革履的領導詢問、教練彙報、其他人寒暄的流程。

司空夏背手站直,沒過一會,果然聽到陸教練喊了她一聲。

“到。”她出列應了一聲。

“年輕人就是很有朝氣。”領導親切的詢問道:“這是剛剛參加挑戰者賽事回來吧?”

“是的。”

“很不錯,拿了冠軍給成年組取得開門紅的好成績,但是在訓練上還不能掉以輕心,要更努力為國爭光,繼續走在前,做表率。”

“是!”

領導一臉欣慰之情又說了一會,大概幾分鐘後,他們便要去視察其他訓練館,終於離開了。

全部人頓時鬆弛了下來。

薑教練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冷酷無情道:“休息時間結束,繼續訓練!”

大家唉聲歎氣,心想領導來的可真是時候啊。

“怎麼滴賽季初還給我這麼不積極?!”薑教練把眼睛一瞪,罵道:“下個月大獎賽就要開始了,又一年過去還毫無長進,我看你們就光吃光睡看電視,一點緊迫感都沒有!”

眾人縮了縮脖子,習以為常的準備去做彈跳訓練。

而司空夏聽著熟悉的斥責聲,頭一次覺得心中溫暖的想笑,大概隻有教練的斥責,是真切懷著一顆為你好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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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後期,在成年組大獎賽第一站打響之前,國家隊的動員大會也如期舉行。

陸雲蔚通知司空夏在大會上,要代表女子單人滑上台講話。

在“代表”這裡,資曆輩分都不太好使,自顧瑜退役後,譚綺美等老將沒能撐起成年組,反而有了滑坡式的下降。

一回頭,突破多項曆史記錄、成績優異、還在B級賽獲得冠軍的司空夏,竟然成為了唯一的指望,彙聚了所有人的期待目光。

一提到代表,就會想到她,居然幾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司空夏上台講話時,也沒有人覺得奇怪……

動員大會結束後,女單的青年組、成年組分彆開了一個小會。

會議的主要內容就是分析對手。

這次,按照爭金組2-3人,爭台組6-8人的數量 ,陸雲蔚整理了ISU世界積分榜前十名的選手賽事視屏,逐一分析講解。

這種分析形式司空夏已非常熟悉,加上前段時間收集了成年組選手資料,不會像在青年組時聽的那麼吃力。

ISU世界成年花樣滑冰大獎賽,一共有六個分站賽,舉辦國分彆為:倫亞比、波卡恩、華國、蘭特斯、弗勒爾和千京。

首先能參加大獎賽的選手,均要位列世界積分榜前二十四名內;亦或是上賽季最好成績(SB)達到前二十四名以內,才會受到各個組委會邀請參加。

世界排名前六為種子選手,可以自由選站。

當下,司空夏是升組第一年,規則下不具備選站自由,所以被組委會指派到弗勒爾(CoR杯)、華國(CoC杯)這兩站。

他們在這裡開會時,千京分站賽作為大獎賽第一站,已經率先打響。

其後的幾站將會在兩個月內全部舉辦完畢。

作為第三站的弗勒爾分站賽,除了要關注老對手雪麗,爭金組和爭台組的選手都不容小覷。

此站,陸雲蔚列出了六位對手,還著重標明了其中三位。

“查理·瑪麗亞、德萊塞·潘妮、帕克·艾琳,這三位都是在ISU積分榜、上賽季世錦賽排名前七的選手,被我列為此站爭金組的成員。”

查理·瑪麗亞,來自伊特利亞國,今年23歲,上賽季世錦賽銀牌獲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