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短短幾秒,那個孩子去了哪裡?為什麼車廂上空空蕩蕩,隻有他一個人?
他狠狠一拳砸在那小火車上,怒吼道:“你逃到哪兒去了?小兔崽子人呢?”
沒有人回答他,隻有緩慢行進的小車旁邊一個白色的骷髏張開了嘴巴,嗚啊嗚啊地亂叫著。
熱,像是從來沒有過的熱。
閔龍一把拽掉自己的外套,掏出手機來打開了手電筒。
什麼都沒有。
除了小車旁邊粗糙簡陋的怪物,女鬼,僵屍,時不時地發出莫名其妙的怪叫。
“要是被我捉到…”閔龍咬緊了牙關,臉上露出陰狠的表情,高舉著手機照著四周。
小車開得這樣慢,一分一秒像在挪動,讓本就煩躁的他更加暴虐。
突然,閔龍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微笑
。
“藏到這裡了啊!以為我找不到嗎?”他露出猙獰的表情,抬腳便從小車裡跨出來。
可偏偏在這時,原本烏龜一樣挪動的車廂突然加速。
他一條腿被卡在半空,另一條腿卻已落地,被帶得一個趔趄。
本能之下,閔龍伸手去扶車廂的邊緣,右手抓牢了把手才沒有摔倒。
可是被他握在手中的手機卻沒拿穩,從他的手裡滑落啪地一下落在了地上。
手
機手電筒的光驟然熄滅,鬼屋中再度隻剩下些微的幽光。
閔龍蹲下身來摸了兩下手機,什麼也沒有找到。
他罵了一句娘,心裡又怕那孩子又逃去了彆的地方,隻猶豫了一秒,便站起身來。
“我來了…”
閔龍因為激動而變了調,慢慢走到了鬼屋正中。
那裡擺著一口巨大的,半人高的“恐怖棺材”。
厚重的棺材蓋隻蓋住了一半,棉花做成的“蜘蛛網”掛在棺材的外麵,宛如白色的床幔。棺材裡麵很是寬敞,能躺下兩個成年人。
閔龍扒在棺材邊緣,低頭朝那“棺材”中一看,果然看見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孩子躲在“棺材”的角落,白皙的手腳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你倒聰明,還給咱倆找了張床,嗯?是不是叔叔的乖孩子?”
獵物已是囊中之物,閔龍此時倒不著急了,不緊不慢地一點點褪下了褲子,從蓋住一半的棺材蓋旁邊鑽進了“棺材”中。
真好啊。
閔龍長長出了一口氣,仿佛倦鳥歸巢,飄蕩的心終於走到了終點。
他跪在棺材裡一點點朝那孩子挪過去,耳邊卻突然聽到了一陣哢嚓哢嚓的聲音。
惱人。
這聲音惱人又掃興。閔龍鼻腔裡哼一聲,抬頭去看發出那聲音的地方,卻駭然地看見原本蓋住一半的棺材蓋,竟然在慢慢地合攏起來。
哢嚓…哢嚓…
閔龍大驚失色,緊緊扒住即將關閉的棺材蓋,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露出的空間越來越小…
哢嚓…哢嚓…
閔龍拚儘了全身力氣,指甲蓋因為巨大的力道而掀開,血肉模糊,可是那巨大的棺材蓋像有千斤重,無論他怎樣努力也絲毫不能撼動。
哢嚓…哢嚓…
棺材被蓋了起來。--
而閔龍,被牢牢地封在了裡麵。
“有人嗎!救命!救命啊!”
他在巨大的恐懼下狂喊,卻沒有聽到一點回應。
閔龍半站起身子,用整個腰背的力量去拱,拱到後背火辣辣地疼,那棺材蓋也沒有挪動半分。
黑漆漆的棺材中,隻能聽見閔龍一個人粗重的喘息和怒吼。
他心念一動,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伸出手在棺材裡一點點地摸,緩慢地摸索,仔細的摸索。
沒有摸到那個孩子的半片衣角。
卻隻在棺材的角落,摸
到了一片已經枯萎的玫瑰花瓣。
古怪的異香不知何時消失了。
閔龍燥熱的身體漸漸歸於平靜,欲望退散理智回歸,無邊的恐懼從心底一點點地噴發。
他的手機掉在了外麵。
他脫去了外套和褲子,被牢牢地鎖死在了鬼屋的一口棺材裡。--
春寒料峭的夜晚,原來是這樣地冷。
陰風從棺材的每一個角落鑽進來,順著他裸
露的皮膚侵入他的骨髓。他的金邊眼鏡上浮起了一層白霧,渾身抖得像在篩糠。
“救命!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閔龍伸出拳頭來,一下又一下地捶著棺材的牆壁。
他用了這樣大的力氣,每一下重錘都仿佛在砸碎自己的骨頭。
他的手沒有力氣,他便用頭來砸,一下下,砸得眼冒金星,額前流下粘膩的血…
他還不想死。他還想活。
沉悶的“咚咚”聲在鬼屋中回蕩,夾雜著閔龍悲憤又無力的呼救聲。
“我還…不想死啊!誰來…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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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好玩嗎?”茉莉拽著小海,咯咯笑著從過山車上跑下來。
小海的臉色泛白,心臟咚咚直跳,掌心都出了汗,一直攥著她的袖子。
“好玩是好玩,就是太嚇人了。”他半真半假地抱怨。
她笑著刮了下他的鼻子:“這就認慫啦?那…下一個玩啥?”
他眨了眨眼睛,毫不猶豫地說:“海盜船!”
“好!”茉莉笑得燦爛,“我們今晚得好好玩才行,不然明天,這個遊樂場就關門了。”
小海有些疑惑:“春天生意正好,為什麼遊樂場要關門?”
茉莉一噎,輕咳一聲才說:“誰知道呢?世事無常,誰知道棺材裡會不會躺著一個真的死人呢…”
她的嘴角一直掛著微笑,心情十分好的樣子,玩到快十點還沒有回家的想法。
“啊,那裡有個鬼屋!”她興高采烈,拽著他往過走。
小海卻本能地抗拒:“…我不喜歡玩這個…”
他哪裡拗得過她,被她推著坐了鬼屋前的小車,長長歎一口氣。
“準備好了嗎?”茉莉興致高昂,大喊了一聲,“出發!”
小車一點點地往前挪,小海下意識地往她身邊靠了靠。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小聲安慰:“善惡有報,天道輪回。你這麼善良的孩子,從來沒做過壞事,又在怕什麼?”
他略略放鬆了些,卻依然有些緊張。
好在這鬼屋已經有些年歲,內裡的擺設和“鬼怪”都破舊不堪,半點也不嚇人。
頭頂上突然掉下一隻綠色的蜘蛛,茉莉坐在他的身邊咯咯直笑,恐怖的氣氛消失殆儘,逗得連小海也彎起了唇角。
他不那麼緊張了,開始好奇地打量鬼屋裡的擺
設。
“姐姐,這個鬼屋做得還挺逼真的。你看啊,那個棺材一直在動呢。”
小海拽了拽茉莉的衣袖,好奇地指給她看,“聽,那個棺材好像還在叫救命。”
斷斷續續的呼救聲從棺材中傳來,喑啞的喊聲有氣無力,像某個命懸一線的人在做最後的掙紮。
茉莉淺淺勾起唇角:“嗯,是很逼真啊。”
逼真到又有哪個來鬼屋玩的遊客,會認為這棺材裡麵是真的藏了一個活
生生的人呢?
旁邊的骷髏突然發出了嗚啊嗚啊的叫聲,勾走了小海的注意力。
再沒有誰在意那“逼真”的棺材。
喑啞絕望的呼救聲越來越弱,越來越弱,漸漸消失在他們的身後。
小車在鬼屋繞完一整圈,茉莉和小海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怎麼樣?以後還害怕嗎?”她微笑著問。
“不怕了,再也不怕了。”他也對著她微笑,“姐姐說了,我是最善良的孩子,又有什麼好怕的呢,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看了會兒歌手,看到一段對話,挺感慨的。
“你認命嗎?”
“嗯。”
其實我在寫文的時候,也有一個“認命”的過程。一開始寫問米時天不怕地不怕,靠著天賦一通瞎寫,等到了後麵幾本,卻越來越懷疑自己。
這樣的心情直到《鳳靈》達到頂峰。宿命論的心態貫穿了創作鳳靈的整個過程,我一次又一次地想,是不是曾經錯過的夢想,就真的沒有了實現的機會?也會不明白,為什麼我什麼壞事都沒有做,卻會有憑空出現的人在網絡上造謠?也會懷疑是不是靠著寫文,永遠也沒有辦法養活自己?
《鳳靈》是我在跟自己較勁,問自己認命不認命。
我認了。
這才有了之後《洗白之路》近乎純粹救贖的烏托邦,我給了自己一片溫暖和安寧。
洗白之路之後一段時間,我其實本來已經打算找工作了,沒想到因為疫情的原因,沒辦法再找了。
所以就乾脆開了文。
我一直很感恩我的讀者,鼓勵我支持我,即使我很少開口要營養液霸王票,卻總是有讀者願意留給我。
我很想帶給大家幸福。
在時局艱難的時候,希望我能儘自己的所能,在《黃泉路下》裡給大家一片善惡有報的溫暖。
希望你們能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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