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五分錢(四)(1 / 2)

黃泉路下 touchinghk 10336 字 5個月前

第41章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勞卡文把頭埋在手臂裡,聲音悶悶的。

“下飛機,我遇見了一個出租車司機,一路開到學校門口,是不是他有問題?”勞卡文努力回憶著來到中國後發生的每一件事。

鄧亙馨咬著筷子尖,搖頭:“那時還是大白天,應該不至於。”

“回到宿舍,我去食堂吃飯…”他繼續說。

鄧亙馨想了想:“...食堂裡那麼多人,不太可能。”

“然後,我撿到了你的錢包。”勞卡文抬起頭,透過湯碗裡騰起的白霧去看她的眼睛。

他們對視的一瞬間,她不知為何,竟有一瞬間的惶恐。

“…我不是,我沒有害過你…”她手足無措地解釋。

勞卡文卻輕輕搭上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

他隻是老實,又不是愚蠢。

一開始的她熱情得像是個小騙子,她“神的老婆”這個兼職聽在耳中就更像個笑話。可是勞卡文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有一瞬間懷疑過她。--

何況剛剛一個人躺在宿舍裡的勞卡文,真真切切地意識到了危險的存在。

“躺在床上的時候,那聲音格外清楚。像是一千個指甲在撓著身下的床板,絕不是幻覺。”

他看到牆壁上那雙血紅的眼睛,分明在黑暗中凝視他許久。

他也相信她說的一切,相信她曾目睹過一隻斷手,在黑暗的宿舍樓中抓住他腳踝。

“我相信你沒有說謊。”他慢慢說,“我知道的。”

鄧亙馨的眼眶有些發熱,彆開了臉輕輕咳了兩聲,自顧自地掩飾著。

“我是挺喜歡錢的。”她突然出聲,“那是因為我家是沒什麼錢啊…”

“我媽死得早,初中那會兒就沒了。我爸一蹶不振,整天喝酒不理人。”她低聲說,“舅媽在學校裡替人看宿舍,看我可憐沒人管,就把我放在學校裡。”

“那時候舅舅家裡的表哥要高考,全家裡麵數他最大,我那會兒第一次來例假,生怕晚上去廁所吵到隔壁屋裡學習的表格,又怕漏到床單上給人添麻煩,拿衛生紙墊著,硬是站了一個晚上。”

寄人籬下,難免小心翼翼。

舅舅舅媽好心照顧,鄧亙馨一直十分感激。

可是親生和不是親生的孩子,差彆對待是人之常情。

“表哥今年想結婚,舅舅舅媽拚了命地替他籌錢買房子,連我都幫著借了好幾筆。每到周末都得去打工,幫著還錢。”

鄧亙馨輕輕說:“我喜歡錢,可是不該賺的錢,我是不會賺的。坑蒙拐騙得來的錢,我用著不心安。”

勞卡文看了那麼多年功夫電影,很有幾分劫富救貧憐惜弱小的江湖義氣。

“我知道的,我明白的。”他安慰她,無害又溫柔,像隻巨大的忠犬,“你不是在騙我,你

說的那些真的有用。是這個鬼太狡猾了…”

他安慰人的方式很笨拙,翻來覆去隻會說那幾句“it’sok”

可是她心底的委屈卻漸漸淡去,鄧亙馨又恢複了平時的鬥誌昂揚。

“你撿了我的錢包,然後呢?去了哪裡?”她催勞卡文快點回憶接下來的行程。

在鄧亙馨的推斷中,這一段行程是所有問題的關鍵——第二天早上,她就出現在他宿舍的門口,全天都和他在一起,傍晚的時候看破了他撞鬼這件事。

那有可能出事的,不就是前一天傍晚嗎?他從食堂到宿舍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發生。”勞卡文堅定地說,“我撿了你的錢包,就直接回到了宿舍。哪裡也沒去,誰也沒說話。”

而在宿舍的樓下,他遇見了宿管張老師,也就是她的舅媽。

“我把錢包交給她,回到宿舍迷迷糊糊淩晨才睡著。沒睡多久,就被你的敲門聲吵醒了。”勞卡文說,“這之後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又回到最初的死循環。

鄧亙馨長長歎一口氣:“所以,又是這樣。白天遇到的出租車司機,你,我…剛剛都分析過了,都沒有問題的啊…”

“哦對了,還有我舅媽。”她連珠炮一樣繼續說,“她住在宿舍樓裡,你當然會遇見她,大家都會遇見她…”

突然間,鄧亙馨住了嘴。

她的臉色驟變,像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劇烈地咳嗽個不停。

勞卡文連忙伸出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我沒事…”她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慢慢止住咳嗽。

“所以呀。”鄧亙馨迅速開口,眼中鎮定的光芒一閃而過,“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麼呢?”

“是什麼?”勞卡文定定地看她。

“外因啊!要搞定這個外因啊!”她像個好哥們兒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我說了這麼多,你怎麼還不懂?”

鄧亙馨抱住勞卡文的手臂,拖著他往門外走。

“去哪裡啊?”他連忙問。

“酒店啊!”她笑彎了眼睛,“開房,我們去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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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卡文一臉鬱悶地站在酒店前台,萬般無奈地掏出了自己的信用卡。

鄧亙馨有點心虛:“抱歉嘛,那些便宜的酒店都不接待外賓…雖然這裡一天要三千多塊錢,但人家可是個正兒八經的

五星級酒店呀。”

她眨巴眨巴眼睛,無辜地像一隻小鹿:“你看,你都兩個晚上沒睡好覺了,是不是要好好休息一下?這三千塊花得值不值?”

他就像個散財童子,萬萬沒想到多撿了個錢包,竟然破了這麼多財。

“反正你有錢嘛!彆這麼小氣!”她眨眨眼睛,“破財免災,是天下最大的道理。”

兩個看起來最多二十歲的大學生,清晨九點在酒店前台辦理入住。

在五星級酒店的前台人員見多識廣,連眉毛都沒有抬一抬,登記好了勞卡文的證件,又伸出手攤在鄧亙馨的麵前。

“啊?我也要登記?”鄧亙馨張大了嘴,“我又不住店,我隻是陪外國友人來登個記而已,是做好事來著…”

酒店前台麵帶微笑,仍然堅定地伸出手。

勞卡文看不過眼,催著她把身份證遞出去。

“除了我,還誰信你呢…”他的臉漲得通紅,嘟囔著,“一男一女一大早來酒店,你讓人家怎麼想…”

他們兩個人在電梯前麵告彆。

“我走了啊,你乖乖睡一覺,總會找到解決的方法。”鄧亙馨的眼睛看著鞋尖兒,“啊對了,你宿舍的鑰匙交給我,我拿去給你驅個魔。萬一鬼怪附在鑰匙上可怎麼辦,是不是?”

勞卡文什麼話也沒說,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把鑰匙輕輕放在了她的掌心。

“好。”

可是勞卡文沒有注意到的是,在鄧亙馨轉過身的那一瞬間,她臉上原本興高采烈的表情驟然坍塌。--

她背對著他一步步朝門外走,腳步一下比一下沉重。兩道長眉緊緊蹙在一起,嘴角深抿,像是下定了最終的決心。

“宿舍…舅媽…”

鄧亙馨抬起頭,望著酒店門外的天空。

初春的陽光是這樣明媚,現在的她卻真真正正地冷到了骨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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