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時間眨眼而過。
在這期間, 程舟的日子過得相當充實。
大部分時候懶洋洋地趴在櫃台前打發時間, 一到禮拜天,勤勤懇懇跑去深山種土豆, 或者一家三口到處奔波裝神弄鬼,想法設法把收獲的糧食送了出去。
或許是程舟出手挽救了太多人的性命。
也或許是昌安市的最高領導被那些“顯靈”事件震動,妥善將憑空出現的土豆分配到需要的地方, 與此同時,下達了一係列的惠民政策……
曆史的軌跡在某些細節上發生了偏移。
1961年的春天, 人們終於熬過了那些地獄般的饑餓日子, 雖然每天還是吃不飽, 但不會像前兩年一樣出現餓死人的嚴重情況。
去年一開春,街上的柳樹葉子就沒了。
可是如今已是四月底,出了門,青翠欲滴的柳葉兒隨著微風輕輕晃動。
看到這些改變,程舟的心裡忽然有些不安, 當機立斷毀了深山的種植基地,把土地四角的能量晶石收了回來。
霍越澤站在他旁邊, 道:“確定要毀了?以後不需要我再幫你種地了?”
“不用了, 我做的已經夠多了, 不能再繼續幫忙了。” 程舟肯定道, 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霍越澤低頭問:“怎麼了?”
程舟抱緊了他, 語無倫次道:“我不能改變曆史軌跡的,教授說過,時空是個很複雜的東西, 有因才有果……”
霍越澤沒聽明白,安撫地摸著他的背脊,輕聲道:“彆著急,慢慢說。”
“就是,曆史的道路軌跡是既定的,不能隨便改的,”程舟不安道:“可是我做的好像有點多——”
霍越澤笑了笑,打斷他道:“你做的哪裡多了?我沒覺得有什麼大的變化,再說了,如果你真的改變了曆史,有什麼後果嗎?”
“我不知道,”程舟認真道:“按理來說,曆史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霍越澤被他繞暈了,“你說的這不是悖論嗎?”
“這就是一個悖論啊,非常有名的時空悖論,”程舟白了他一眼,“和你這種土包子說不清!不說了!”
霍越澤:“……”
程舟從他身上掙紮著跳了下來,“反正現在我必須收手,以後我也不會輕易插手了。”
不遠處的搖籃裡,胖墩墩的小崽已經一歲多,頭發一如既往的、稀疏,惹得程舟非常發愁。
趁著沒人注意,小崽靈巧地翻了個身,扒著搖籃的邊沿,躍躍欲試地探出了一截小腿……
程舟忙道:“乾什麼呢?湯圓兒,你是不是想挨揍了?”
如今小崽慢慢地能聽懂一些話,聞言,瞬間收回了試探的小腳丫,無辜地眨巴著大眼睛。
霍越澤笑著走過去,輕輕在小崽的腦門上彈了一下。
下一秒,小崽可憐巴巴地抱住了霍越澤的胳膊,嘴裡蹦著一兩個咬字不清的音節,“叭、叭——”
程舟:“!”
霍越澤也有些驚,忙把小崽抱了起來,哄著說道:“小湯圓乖,再喊一聲?”
之前他和程舟兩人哄了好多次,都沒能讓小湯圓開口喊人,難得今兒主動開口喊了一聲。
然而小崽又閉緊了嘴巴。
程舟不甘心地哄道:“湯圓兒乖,你再喊一聲,叭叭都沒聽到你——”
不等程舟說完,小崽又開了口,發音顯然不太準確,一個字接一個字蹦出來,“叭、叭。”
程舟喜得連連親了小崽好幾下,“對對對,就是這麼喊!”
霍越澤輕笑,“舟舟,你把東西收一收,咱們回家!”
臨走時,霍越澤回頭看了一眼。
龐大的精神力再次波動,沿著土地旁邊的山體切割下去,霎那間,轟隆的聲音連續響起……
大塊的石頭和土層順著傾斜的方向落了下去,清澈的水流從半山腰湧現,不到十幾分鐘,原來的種植基地被新形成的小溪掩蓋,徹底沒了從前的痕跡。
一九六一年,六月初。
百貨大樓漸漸恢複了熱鬨。
程舟如今長高了不少,略顯幼稚的模樣也徹底長開。
尤其是從上個月起,程舟慢慢減少了往臉上塗的偽裝藥水的用量,最後果斷扔了藥水,重新露出原本白皙的膚色,顯得五官越發好看。
黑發柔軟,眉目溫潤,笑起來的時候,兩個尖尖的小虎牙露出來,溫暖的陽光.氣質引來了一堆路過的女孩子回頭注目。
終於,有個膽子大的女孩子,勇敢地踏出了腳步。
“同誌,那個卡其布怎麼賣?”梳著兩個麻花辮子的女孩子含羞帶怯地問道。
“一尺四角六分錢,這幾種顏色價格都是一樣的。”程舟快速說道。
“這個顏色的呢?”女孩又問道。
“一樣的。”
“那個軍綠色的帆布怎麼賣?”女孩拚命對他眨著眼。
程舟還沒反應過來,繼續耐心地回答,“這個帆布的價格貴一點,一尺六角三分錢。”
陸陸續續又問了一圈,程舟說得口乾舌燥,不耐煩地抬頭看了一眼。
女孩羞澀地垂下眼睛。
程舟:“……”什麼情況?
女孩大著膽子問道:“你什麼時候下班呀?”
程舟愣了愣,磕磕絆絆說道:“五、五點。”
女孩又問:“那你下了班,要不要和我去公園走走?”
程舟:“!”
到底什麼情況?
看著對方害羞帶怯的眼神,程舟被嚇得有些懵,張了張嘴沒能吐出一個字來……
萬紅鳳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喊道:“哎這位同誌,你到底買不買布料?”
她故意提高了說話的聲音,一時間,引得周圍好幾個人看了過來。
女孩被看得有些沒麵子,跺腳道:“不買了不買了,我下次再來!”
說罷,女孩立馬跑出了百貨大樓,徹底沒了蹤影。
程舟回過神來,愣愣看著大門,還來?可千萬彆來了!
萬紅鳳偷笑,“虧你還傻乎乎的和她說了半天,沒看出來人家女孩子的心思在哪裡嗎?”
“……”程舟無語望天,他真的沒有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