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餘暉似火,燃燒了半邊天的暮靄。
田徑場的綠漆鐵網這學期剛翻新,油光鋥亮,赤色橡膠跑道上映著鐵網的長影,白色運動鞋踩過,光影在白皙的腳踝上一映而過,又悠悠落在了跑道上。
最後,宋酌撐著腰,緩緩走著,張嘴哼哧哼哧喘著氣,臉頰暈紅,沁著汗珠,鬢發沾水似的黏在兩側。
這才跑了三圈半,她就累得不行了,要真跑3000米,七圈半,她得累厥過去。
手掌做扇,往臉上扇風,準備休息會兒再跑,算了,乾脆躺會兒再跑吧。這念頭一閃,她叉開四肢,就仰麵晾曬在草坪上。
熱氣未消,塑膠草皮的溫熱感,透過校服,感知在她背上,甚至還有顆粒物抵著背的觸感,但這些,都不足以阻擋她躺下的**。
漸漸的,感覺眼前拂過一片陰影,是哪片好心的雲幫她遮了住了餘暉,她懶得睜眼,心裡不著邊際地感謝。
倏地,臉頰一涼,涼意驟然貼近熱乎乎的臉,舒服,但她反射性地縮了一下,耳邊傳來聲得逞的低笑。
掀眸,才見是湛尋這片“雲”坐在一旁,幫她擋了太陽,而剛剛臉上被冰,就是他手上那瓶幾滴水珠順著瓶身緩下的冰水。
“給你的。”湛尋的聲音像他遞過來的冰水,微涼清冽。
“謝謝。”宋酌撐身盤腿坐起,笑著接過。
“還有呢?”湛尋眸光直視她,染上雲端的亮。
還有?嗯……宋酌擰蓋,輕輕一帶就開了,原來瓶蓋和塑料箍之間的連接已經被擰斷,她仰頭咕嚕咕嚕下小半瓶水,拿手背揩了下嘴,遲疑著,最後像小時候那樣誇他說:
“真乖。”
音質微糯,像顆甜衣炮彈,“轟”的一下,他聽見自己心裡的壁壘在崩塌,碎成渣,他張手砸倒在草皮上,嘴角翹起,比色彩交織的雲色還熱烈瘋狂。
暮色漸落,田徑場的路燈點亮,撐起一圈的晝亮。
旁邊有個籃球場,六七個高一的男生正在打籃球,人影掠動,籃球鞋踩在刷著紅漆的地麵,發出摩擦的聲音,在追隨籃球的跑動中不斷響起。
湛尋身姿利落矯健,接球、投籃,一氣嗬成。
“喔!好球。”
“好球好球。”
隊員們歡呼了幾聲。
宋酌的影子跑跑停停,最後直接癱坐在了地上,雙手撐在身後,支撐沒勁的上半身,頭頸後仰,明眸被燈光刺得眯眼,最後乾脆眯著眼喘氣,胸脯起伏不停。
籃球劃過一道弧線,往湛尋拋去,伴隨的是隊員的喊聲:“尋哥!”
球沒被預料中的接住,砸在地麵,彈了幾下,而湛尋正朝田徑場路燈下那抹宛若趴睡的小貓跑去。
剩下群人紛紛停下搶球進攻的動作,微微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