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妙坐在窗邊看了幾小時的大雨。
身後傳來動靜,她連忙回頭。
“你醒了?”
沙發很舒服,又不用擔心有喪屍,陸啟明難得的睡了個好覺,靠在沙發背上閉著眼睛,慵懶地嗯了聲。
江妙妙走過去。
“餓不餓?我準備吃晚飯了。”
這裡沒有電,手電筒的電要省著點用,因此在天黑之前最好做完所有事。
陸啟明沒意見,把茶幾拖過來,擺在麵前當餐桌。
江妙妙將零食放在桌子上,他正要拿時,她忽然說:
“你閉上眼睛。”
“做什麼?”
“你閉著就是了。”
陸啟明狐疑,“你該不會想趁機打我一拳吧?我今天可沒得罪你。”
江妙妙沒好氣道:“是哦,你長得這麼欠揍,不打真是可惜了。”
他嬉皮笑臉,閉上眼睛。
她握住他的大手,將剃須刀放上去。
陸啟明打開試了試,驚喜。
“喲,真不錯,比我之前那破爛用起來順手多了。”
江妙妙抿抿嘴唇問:“你喜歡嗎?”
“當然喜歡了,來來來,我給你推個平頭,省得以後沒水洗頭發。”
他說著勾住她脖子,要把剃須刀往她頭上懟。
江妙妙嚇死了,拚命推他胳膊。
“放開我……放開我……”
啊——
陸啟明慘叫一聲,看著胳膊上的牙印。
“開個玩笑而已,至於嗎?”
她逃出生天,頗為嚴肅。
“我警告你哦,彆打我頭發的主意。”
她活得已經夠慘了,不能連女人的特質都失去。
推平頭穿大褲衩,皮膚曬得又黑又糙,她才不想變成那樣。
陸啟明低頭揉牙印,她發現一件事,盯著他的臉看。
“你臉色怎麼這麼白?”
“被你咬的。”
“彆開玩笑,讓我看看你的傷。”
陸啟明收起大長腿,伸手拿零食。
“你想看慢慢看,我可不等你了。”
江妙妙眼見著自己喜歡吃的東西被他拿走,也沒心思了,開始吃晚餐。
吃飽以後她下樓看了下水位,已經漲到四層半,他們所在的五層樓也不保險。
趁著天還沒徹底黑,兩人吃飽喝足有精力,又往上挪了兩層。
七層仍是辦公區域,江妙妙打開手電筒,想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
忽聽身後撲通一聲響,扭頭一看,陸啟明居然倒在地上。
她嚇壞了,連忙跑過去扶他。
“你怎麼了?好好的怎麼摔了?”
“不小心而已,沒什麼。”
他擺擺手,“你不用管我,做你的事去。”
他的體溫低得不行,皮膚上全是汗,讓江妙妙很擔心。
她用手電筒照他的臉,仔細查看,臉色比之前更蒼白了,嘴唇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
“彆動!”她按住他,強行檢查他傷口。
陸啟明還在堅持。
“我真的沒事,傷都快好了,你不用為我……”
話未說完,江妙妙已經看清傷口的狀況,臉色陡然沉下來。
“這就是你說得快好了?”
傷口潰爛,整條腿都腫了一圈。
棉線浸著膿液,周圍的皮膚顯現出灰敗的顏色,仿佛已逐漸失去生命力。
陸啟明半垂著頭。
“再過些天,再過些天肯定就好了。”
“再過些天你隻會整條腿都爛掉,徹底變成殘疾!”
他不說話了,江妙妙沒功夫再去看周圍的環境,直接就近找了個辦公室,把他和家當都拖進去,關上門。
她把手電筒放在桌上,照著陸啟明,自己在袋子裡翻找藥品和工具。
棉線得拆掉,傷口裡的膿液要放出來,否則裡麵全是細菌,會讓人傷勢惡化得更厲害。
她計劃得好好的,可當她真的找到一把剪刀,用打火機消了毒,即將剪下去時,又有點不太敢下手了。
那麼恐怖的傷口,她又不是專業人士。
萬一糊弄亂弄,把他搞成殘疾了,甚至更嚴重的,直接害死了他,那該怎麼辦?
陸啟明看著她猶豫不決的樣子,突然出聲。
“你走吧。”
江妙妙愣了愣,“走哪兒去?”
“帶著你的狗往樓上爬,洪水肯定追不上你的速度。你爬到二十層的超市,就不用愁吃喝了。”
“那你呢?”
他眼睛裡有光在閃爍,自嘲地笑笑。
“我現在是個大累贅,什麼忙都幫不上,就不拖累你了。”
這些天她的辛苦他都看在眼裡,為了大家跑上跑下。不管多重的東西,全都咬著牙搬。
要是個身體強壯的人也就算了,偏偏她瘦得可憐,有時他都擔心她胳膊會折斷。
很多事情,他自己做沒什麼感覺。
可是讓她去做,總感覺像在虐待她。
“你走吧。”
陸啟明再次說:“要是我能撐過這一關,一定會去找你們。”
漆黑的辦公室裡,江妙妙蹲在唯一的光束中沉默很久,忍不住吼出聲。
“你特麼給我閉嘴!”
他居然讓她拋棄受傷的他?開什麼玩笑?把她當成什麼人了???
江妙妙簡直氣死了,舉著剪刀凶狠地說:
“你再說這種屁話,小心我往你身上再開一個口子!”
陸啟明沒想到她會這麼生氣,臟話都逼出來了,仿佛他真的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事一樣,氣勢頓時弱了許多。
“你不走就不走,彆罵人……”
“罵你?我還要打你呢,你現在可沒體力還手。”
江妙妙說著拍拍他的臉,吩咐道:“閉上眼睛。”
他照做,沒幾秒就感覺腿上一陣劇痛,痛得他的身體都抽搐了兩下。
江妙妙用力抱了抱他,低聲說:
“忍忍,馬上就好了。”
他咬牙忍住,全程沒睜開眼睛,將身體完完全全地交給她處置。
結束時渾身大汗,濕得像洗了個冷水澡,整個人也死去活來好幾回,虛弱的手指頭都動不了。
江妙妙連忙給他灌了瓶紅牛,喂了幾塊巧克力,將手頭僅剩的消炎藥全都用在他身上。
陸啟明吃完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不知是太累睡著了,還是痛暈了。
她心疼地摸摸他冰涼的額頭,看著桌上空空如也的藥盒,決定在周圍找找。
他們需要藥,消炎的止痛的退燒的都行。
江妙妙抖開一件大衣給他蓋上,拿著手電筒往外走。
本在睡覺的江肉肉機敏地豎起耳朵,也跟過來。
“噓,彆走,陪著他。”
她指了指沙發,示意它回去。
江肉肉猶猶豫豫地轉了幾圈,回到陸啟明腳邊趴著。
“嗯,真乖。”
江妙妙誇了它一句,打開門,背著小電鋸獨自走進黑暗中。
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她幾乎搜遍了整層樓,真被她搜出不少藥物來。
治咳嗽的、治哮喘的、風濕痛膏藥、感冒靈,也有她急需的消炎藥和止痛藥。
江妙妙經過這次的事,深刻認識到藥物的珍貴,把能用的都帶走,回到一開始的辦公室。
放好東西,她趴在沙發旁邊,看著還在昏睡的陸啟明,喃喃地說:
“你不準死,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活到現在忍受這種辛苦。你既然非要我活著,就得對我負責,不能一走了之撒手不管。”
陸啟明無意識地發出幾聲輕哼。
她笑笑,揉了揉發酸的鼻子,趴在他身邊睡著了。
狂風驟雨下了一整夜,早上八點,陸啟明睜開了眼睛。
腿還是痛,但明顯比昨天好了很多,起碼又能動了。
他肚子餓,想起來找東西吃,一扭頭看見趴在身旁的女人。
她睡得很沉,頭發因為太久沒洗,看起來油膩膩的,身上衣服也臟得很。
原本細嫩的手指,由於這段時間乾了太多活,也比以前粗糙許多。
可他越看越覺得她漂亮,比第一次見麵時乾乾淨淨的樣子更迷人,讓他想把自己擁有的全部都給她,換她過上夢想中舒適的生活。
不過也隻能想想,他唯一的財產是還算強壯的身體,眼下也被病痛折磨得什麼都做不了,還得由她來照顧。
一縷碎發黏在她嘴角,陸啟明幫她撥開,順到耳後。
看著她小小的嘴巴,心裡有股衝動,準備行動時想起一事,輕手輕腳地繞開她,打開門走出去。
沒過多久,江妙妙也醒了,第一反應是去看陸啟明的傷。
不料看了個空,沙發上什麼都沒有。
她想到他昨晚說得話,以為他自己走掉了,嚇得不行,到處找他,最後在樓梯間看見熟悉的身影。
陸啟明拿著牙刷和杯子站在水邊,滿嘴都是牙膏泡沫。
江妙妙鬆了口氣,接著忍不住埋怨他。
“你跑來刷牙做什麼?”
傷得那麼厲害,還惦記著刷牙這種小事,不要命了嗎?
陸啟明指指自己的嘴巴,做了個稍等的手勢。
她隻好憋著,抱著胳膊站在旁邊等待。
陸啟明刷完牙,又洗了把臉,清爽了許多,來到她麵前。
江妙妙把問題又問了一遍,實在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對方勾著嘴角,低下頭來,在她耳畔說:
“因為我想親你。”
“……”
不等她回答,他已含住她嘴唇。與上次疾風驟雨的強勢親吻不同,今天的他出奇溫柔。
一點一點舔,像隻喝牛奶的小貓,把她的心都舔化了。
理智告訴江妙妙該拒絕,心裡卻有個聲音說彆掃興,閉上眼睛享受就行。
她被兩種想法不停拉扯,視線亂飛,瞥見他弓起的背,捧著他的臉無法理解地問:
“你姿勢怎麼這麼奇怪?”
陸啟明不自然地拉了拉褲腰。
“因為它也想親你。”
她沒聽懂,“什麼?”
“沒什麼,繼續。”
他單手托著她的後腦勺,又吻了下去。
俗話說一日之計在於晨,早晨是一天的開始。
於是接下來的一天裡,江妙妙都因這個吻而魂不守舍。
水位似乎不再上漲了,停在六樓的高度。
兩人決定暫時住在七層,等陸啟明傷勢更好些再考慮要不要搬。
江妙妙問了陸啟明,得知他牙膏牙刷都是從員工休息室找到的,也去休息室翻找,企圖找出瓶洗發水洗個頭。
不洗澡還能忍,不洗頭是真忍不了。
又油又癢,脫發也變厲害了,讓她擔心以後自己想推平頭都沒頭發可推。
她從員工儲物櫃裡找到一瓶清揚,男士專用的,但這種情況下無所謂了,立刻下樓洗頭。
水有點涼,幸好氣溫不低,她洗了個痛快,用衣服擦乾,回到辦公室趴著讓它自然陰乾。
陸啟明坐在不遠處,吃著一包葡萄乾。
江妙妙悄悄瞥他的臉,看著看著,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嘴唇上,想起早上的吻。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因為閒著沒事乾,所以親著玩玩,還是……
陸啟明注意到她的視線,抬抬下巴。
“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特彆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