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鍋燒熱,他倒了瓶礦泉水下去,開始煮麵條。
江妙妙用冷水洗了個澡,因為天氣很溫暖,所以還算可以忍受。
她用超市裡的新毛巾把頭發擦得半乾,站在洗手台前照鏡子,生出衝動,跑去拿來自己的化妝品,對著鏡子畫了個淡妝,越看越覺得漂亮,心裡美得直冒泡。
她走出廁所,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兒,順著味道找過去,看見窗邊擺著張圓形的小餐桌和兩把小椅子。
桌上放兩盤冒著熱氣的麵條,盤子底下墊著深綠色的刺繡餐巾,旁邊放著兩把銀色叉子。
桌上還有一瓶沒開封的紅葡萄酒,兩支高腳杯,一束香薰乾花。
窗外是明媚的藍天白雲,窗內是精致的桌椅和餐具。
忽略城市裡的洪水和身邊腐爛的食物,畫麵像電影裡一樣美好。
江妙妙驚喜地走過去,仔細看了幾眼麵條。
淡黃色的意大利麵點綴著黑胡椒、豌豆、以及數量不少的牛肉,香味正是從這裡散發出來的,看得人食指大動。
“洗好了?”
陸啟明的聲音傳來,她扭頭一看,發現他也洗了澡,換了身衣服。
黑色長褲擋住他腿上猙獰的傷口,白色襯衫襯托出他的修長挺拔。
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頭發短而乾淨,胡須也剃過了,整個人散發著清新的氣息。
江妙妙點頭,指著麵條問:
“這是哪兒來的?”
他看看窗外的天空,歪著頭笑得很狡猾。
“可能是某個又帥又善良的神仙吧。”
江妙妙跑過去,拉著他的手。
“你是怎麼做的?跟我說說!”
要是以後能天天做飯吃的話,那可太好了。
她甚至願意頓頓洗碗!
陸啟明被她纏得沒辦法,把她帶去火堆旁。
火還沒熄滅,他找了個不鏽鋼燉鍋放上去,用來燒開水,準備吃飽以後泡杯茶喝。
江妙妙圍著架子研究了好一會兒,回頭讚賞地看著他,比了個大拇指。
“行啊你,腦子挺管用的。”
以後他們在超市裡的生活質量將大大提高了。
陸啟明笑得驕傲。
“是不是特彆感動?想以身相許?”
“保暖才思□□,你這吃都沒吃,就開始□□了?”
“哼,裝什麼裝?上次非要撲過來扒我衣服,讓我幫她完成死前願望的人是誰?”
她用最純良的表情看著他,眨眨眼睛。
“我不知道呀,嘿嘿,不跟你廢話,我吃麵去。”
此時此刻,有什麼比吃上一口熱乎乎的麵條更幸福的呢?
江妙妙跑回餐桌旁邊,拉了把椅子坐下,拿起叉子開吃。
陸啟明慢悠悠地走過來。
“瞧你這吃相,還好意思說我,慢點慢點,喝口酒。”
江妙妙嘴裡塞滿麵條,感動得要哭出來。
“好好吃啊!你哪兒來的牛肉?肉不是都爛了嗎?”
陸啟明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個開瓶器,一邊慢條斯理地開著酒瓶,一邊回答她的問題。
“那是罐頭裡的肉,紅燒味的,不錯吧?”
江妙妙腦袋點成了雞啄米,轉眼又吃了好幾口。
深紅色的酒夜注入漂亮的杯子裡,他遞給她一杯。
“嘗嘗。”
“謝謝,不用。”
“標價三萬一瓶。”
“那我得嘗嘗。”
江妙妙擦擦嘴角接過來,準備品嘗時,看見陸啟明在偷笑,停下來。
“笑什麼?”
“沒什麼,喝吧喝吧。”他努力收斂表情,但幾秒後還是忍不住揚起嘴角,“你真可愛。”
可愛?怕是笑她窮酸沒見過世麵吧。
江妙妙無所謂,三萬一瓶的酒,哪怕她酒精過敏,也得嘗嘗是什麼味道。
淺淺地抿了口,她學著電影裡的高端人士那樣閉眼品嘗。
初入口時是酸澀的,緩過那一陣後,便品出濃鬱的果香,還有淡淡的甜味。
當她把酒咽下去,回味唇齒間的味道,又仿佛嘗出些焦糖味,稍縱即逝,無跡可尋。
總體來說不好喝,不符合她的口味,比不上三塊一瓶的可樂讓她快樂。
她搖搖頭,放下杯子,準備專心享用自己的牛肉麵。
陸啟明說:“才喝這麼點?一口就值好幾百呢。”
“沒辦法呀,我沒福分享受,你喜歡就多喝點。”
他也沒興趣喝酒,想了想,去飲料區拿了瓶椰汁過來。
潑掉紅酒,倒入乳白色的椰汁,二人開開心心地暢飲。
江肉肉聞著味兒過來了,江妙妙找來一個小碗,分了點麵條給它。
一家三口飽餐一頓,安逸地坐在窗邊曬太陽,摸著肚子什麼都不想乾。
“你說我們會在這裡住多久?”
江妙妙忽然問。
陸啟明推測道:“看這洪水的勢頭,沒有十天半個月是退不乾淨的。就算等到洪水完全退去,城市裡其他的商店、超市、倉庫都被淹沒了那麼久,裡麵的食物早就沒法吃了,我們還是留在這裡保險一點。因此……或許要住到食物吃完再走吧。”
超市這麼大,有些食物的保質期也長。要是中間不發生什麼意外,他們能住個兩三年。
江妙妙可太期待安靜平穩的生活了,末世爆發才半年,她已經換了兩次住處,每次都是死裡逃生。
她端起椰汁,說:
“祝咱們永遠平安健康,有吃有喝!”
陸啟明也端起杯子,想了想,抬起頭,漆黑的眼眸閃爍著憧憬的光。
“那我就祝光芒重回大地。”
讓城市恢複生機,讓工廠恢複生產。讓學校恢複熱鬨,讓醫院恢複忙碌。
讓他實現願望,和她平平淡淡的生活。
手頭有很多事做,但他們決定給自己放假一天,好好享受短暫的寧靜。
二人一狗坐在窗邊看了次日落,豔麗的晚霞鋪滿了整片天空,太陽一點點下落,消失在群山後。
夜幕降臨,晚上總讓人覺得危險。
超市幾個門都是敞開的,他們不敢這樣大咧咧睡,找到一個母嬰室。
裡麵有沙發、馬桶、洗手池,很適合當做暫時的臥室。
他們帶了一床厚實的毯子,與一籃子零食飲料進去,準備在這裡度過一夜。
母嬰室沒燈,他們又舍不得浪費手電筒的電量,在黑暗裡擁抱著彼此。
江妙妙隻要稍微往前一點,鼻尖就能碰到陸啟明的胸膛,距離如此之近,忍不住心猿意馬。
兩人之前也不是沒抱著睡過,但是跟現在情況不一樣。
以前是無依無靠,互相依偎,而如今他們已經算是確定了關係,都是成年男女,吃得也飽,沒有危險,是不是到了該發生什麼的時候?
江妙妙曾在衝動下直接扒他衣服,現在倒害羞起來,喘氣都不敢太大聲。
陸啟明睡著了嗎?他在想什麼?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想看看他,對方突然摸摸她的後腦勺。
“乖,先不做,休息要緊。”
“……誰想做了。”
“嗯。”
嗯完那一聲,他就再也沒說話,抱著她睡著了。
江妙妙的臉紅得發燙,推開他的手,從籃子裡翻出瓶可樂,喝了半瓶才平靜下來,躺回去接著睡。
平安無事的一夜過去了,第二天,他們開始乾活。
既然準備在超市常住,就得收拾一下生活環境。
那些腐爛的食物要扔掉,不然長久生活在它們旁邊,很可能會得病。
大樓裡沒有處理垃圾的地方,隻能選擇往水裡扔,正好讓洪水退潮時將它們帶走。
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腐爛食物是以噸計算的,兩人隻有兩雙手,乾起來很費力。
江妙妙特地換了套方便乾活的衣服,紮好頭發,準備開動。
陸啟明推來五輛小推車,把要扔的食物堆在裡麵,由江妙妙推去窗邊扔掉。
兩人彼此配合,連乾三天才扔完生鮮區,還有數不清的過期零食與飲料等著他們處理,在一堆食物裡分出過期的與沒過期的,更是耗時間。
這樣下去不行,整天光乾活了,他們又不是牛。
兩人晚上開了個小會,討論出以後的工作安排。
做二休一,乾兩天活,休息一天。乾活時間段按早八晚六來,晚上睡覺。
勞逸結合,才能可持續發展。
如此輪換二十來天,超市終於清理完畢。
與此同時,窗外洪水也肉眼可見地退下不少,本來淹到□□層,現在已經隻到一層了。
估計再過兩天,他們就不用再被洪水困住。
這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晚餐時特地每人開了一瓶瓶裝星冰樂。
大多數飲料的保質期都是十二個月的,這個才九個月,手頭沒過期的貨很少,平時都分著喝。
江妙妙喝了口,感覺一滴汗從鬢角滑落,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問陸啟明:
“你覺不覺得天氣越來越熱了?”
汗水打濕她的襯衫衣領,皮膚上也蒙著一層薄薄的汗珠,讓多日未出門的她白得像塊嫩藕。
陸啟明移開視線,望著窗外嗯了聲。
“已經到七月份了。”
“怎麼辦呀,樓層這麼高,以後會更難熬的。”
她熱得受不了,趴在桌上吐了吐舌頭。
胳膊又細又白,手肘處泛著層淡淡的紅色,像打了胭脂。
陸啟明咳嗽兩聲,把衣擺往下扯,換了個坐姿。
“我們明天找找看有沒有發電機。”
“有發電機沒有柴油,也用不了吧?唉,真想念上個家裡的太陽能,估計都被水泡壞了。”
江妙妙撇撇嘴,看著他被夕陽染成淡黃色的側臉,忽然出神,腦中回響起他之前說的話。
-先不做,休息要緊。
這都休息多久了,他還沒休息夠?
江妙妙最煩扭扭捏捏,給人感覺跟粘了團嚼過的口香糖似的,黏糊糊的不乾脆。
她掐了下掌心,陡然起身撲到他身上,掀開他的衣服就要脫。
女人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撲麵而來,陸啟明嚇得跳開。
“你要做什麼?”
她仰著臉,“你不是說願意跟我睡嗎?要反悔?”
“當然不是,但我今天有點累,改天行不行?”
“……好吧。”
她說不出的失望,不想再看他,轉身喊道:
“肉肉,肉肉!來吃飯啦!”
今天做的是午餐肉罐頭炒飯,加了點橄欖菜,吃起來有梅乾菜燉肉的感覺,很香。
江肉肉這幾天流連於玩具區,與一個橡膠娃娃玩得熱火朝天,樂不思蜀,再也不跟在他們屁股後頭。
她喊了好幾聲,對方才跑過來。
經過幾個月的喂養,它不僅變胖了,也變高了,快到江妙妙的膝蓋。
胎毛褪去長出新毛,似乎是個薩摩耶串串。但因為全身都換了長毛,隻剩臉上一塊還是短短的胎毛,乍一看又像隻猴。
很醜,完全比不上剛來的時候,被陸啟明嫌棄得要死。
江妙妙分了一點飯到它碗裡,它嗅了嗅,不太感興趣,轉頭看看,突然撲到陸啟明腿上。
兩隻後腿踩地,前腿抱著他,熱情而豪放地拱了起來。
陸啟明的臉瞬間就黑了。
江妙妙也很震驚,尷尬地解釋:“額……它可能有點早熟。肉肉,你快下來!”
江肉肉對她的話置若罔聞,拱得渾然忘我,□□。
陸啟明拿起一把餐刀,陰森森地磨著後槽牙。
“我看到了該閹狗崽子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江肉肉:隻需你們州官放火,不許我百姓點燈?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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