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也知道這等禮數, 是以並未覺得此話冒犯,隻“傷懷”道:“前輩,實不相瞞。千萬年前我祖上本是北原地區的普通妖族, 後僥幸得了一頭八階雪鴿的屍體, 家族才得以脫胎換骨。
然而好景不長, 隨後不久族長因一件靈物不慎得罪了北原的冰魄熊一族。就此受到了北原妖族的集體圍攻,族人凋敝殆儘。當時我的兩位先祖血脈最為濃厚,便被殘存下來的十幾個族人保護著, 逃離北原來到了青丘一帶。”
“數十代下來族人越發稀少, 到了一千年前竟隻餘下我父母兩個, 如今他們已經俱亡, 隻剩我孤身來到這界壁城中!”
雪鴿一族曾經是滄瀾界赫赫有名的高等妖族, 族長往往都隻差一步便可登臨獸王之位。自滄瀾界脫離青無,將近千億年間,這一族都跟隨著冰鳳一族,是冰鳳族的左膀右臂。
直到億年前,冰鳳族覆滅。雪鴿一族絕大多數族人也都隨之而去, 當時隻有一支由幾頭九階雪鴿帶領的商隊逃過此劫。
後來, 他們便在滄瀾大陸極北的北原地帶安頓下來。如此便威脅到了北原霸主冰魄熊族的地位,冰鳳族覆滅以後, 雙方爭鬥數千年不止。一直到今日都不曾平息。
因此, 宋陽說自己家族數千年前偶然得到了一具八階雪鴿屍體是十分可信的,後續冰魄熊族為了奪回屍體所做之事也可以與前言相互佐證。
遭此大難,以高等妖獸的生育力,此後家族凋敝也極為正常。
竺倡細細想了半晌,未曾找到一處明顯的錯漏,便對宋陽之言深信不疑起來。得知宋陽身負雪鴿血脈又舉目無親, 他心中微動,很快起了替族中招攬宋陽的心思。說起話來,語氣中登時帶上了幾許親近之意。
“原來如此,既然你來到這界壁城便是與我九尾狐族有緣,今後不必這樣客套。目前隻有我等三妖,恐不能及時將這些黑氣殺滅,你這法術可禁錮黑氣幾時?”
“三個時辰!”宋陽不假思索道。
若宋陽全力出手,體積這樣小的的黑氣凍上三天三夜也不在話下,此次用了兩成法力,也足矣等待至花雄回轉!
“那就好!”竺倡輕舒口氣,麵部染上點點笑意:
“今日真是多虧你了!不然的話,我就算回去平安回去,也逃不了族中一頓斥責。這等功勞,回去後我一定為你請賞!”
青丘九尾狐族家教甚嚴,平日裡調皮搗蛋都不是什麼大事,可若是領了族內的任務卻完不成往往會受到長老的嚴厲處罰。
這也是竺倡態度如此和善的根本原因!
此時還不想暴露身份的宋陽,自然不敢痛快的接下這話,連忙謙虛道:“前輩謬讚了,這都是宋陽應做之事……”
…
傍晚時分,花雄帶領其餘妖族消滅逃離的黑氣後回到天坑,先是被周圍寒氣四溢的環境驚了一驚,又看到自家十四仿佛與白日所見的那頭冰係妖禽相談甚歡的樣子。心中頓時有了些猜測。
他撇下後方茫然無知的眾妖,不動聲色的觀察了宋陽半晌,視線不經意間掃至距宋陽二妖一丈遠,滿眼俱是畏懼之色的那頭六階鼠妖身上。待在天坑中隱約窺得一絲外族高等妖獸的氣息,心中有了數,方大步上前,佯裝大惑不解的問道:
“十四,這裡是怎麼回事?”
“九哥,你回來了!天坑中的黑氣已被我們全部解決。”
能順利將這件禍事平息,竺倡興奮極了,“多虧了宋陽全力將所有的黑氣都冰凍住,這才免了一場災難!九哥,你回去可要好好同長老說說,給宋陽一些獎勵。”
“宋陽?就是這位?好好好!回去我就去找長老為他表功!”花雄掃了宋陽一眼,笑容滿麵的揉了揉竺倡的腦袋。
受到花雄的目光注視,宋陽連忙行了一禮,道:“前輩!”
“嗯,很好!回去一件高階靈物少不了你的!”
九尾狐族連化形草那等靈物也舍得拿出來,自然不會在意這一件小小的獎勵,以花雄在族內的地位,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是以答應起來格外的痛快。
宋陽無悲無喜:“謝前輩!”
說完正事,竺倡自然而然的向花雄介紹道:“這位名叫宋陽,是雪鴿一族的血脈!”
雪鴿一族極為有名,各個高等妖族的傳承之中幾乎都有提及,若說是雪鴿一族的血脈,能有這等法術倒也說得過去!
花雄捏了把短短的胡須,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是雪鴿族的兄弟!怪不得有如此法術,相逢即是有緣,等回到界壁城中,可千萬要來舍下做客才是!”
“多謝前輩相邀,若貴族歡迎,宋陽一定前去叨擾!”
一番你來我往,花雄借口有事,帶著竺倡離開天坑向陰榆林外騰空而去。
二妖一走,天坑內的妖獸頓時喧鬨不已。到處都充斥著對此次黑氣異常的猜測,絕大多數妖族都在天坑中流竄著吹噓自己的戰績。
隻有宋陽所在之處空蕩蕩的一片,沒有一頭妖獸敢於越界。
這就要歸功於方才竺倡與花雄二妖的態度了!高等妖獸們一向眼高於頂,青丘九尾狐族這樣的獸王妖族更不會例外!尋常時候,這些高等的九尾狐族都是一幅冷漠無情的模樣,就算比其他大妖性情好,也不會多麼的平易近人。
他們還沒見過,哪個尋常妖獸能得九尾狐族的青眼呢!
宋陽倒是絲毫沒有被冷落的想法,依舊緊閉雙眼推演著青露丹的煉製方法。
這時候,一些臉皮較厚、極為八卦的妖獸就忍不住了,偷摸找到了一直待在天坑之中的那頭六階鼠妖。
“唉兄台,你方才一直待在此地,可知道那頭冰係妖獸因何得了青丘九尾狐族的青眼?”
“快說說,我們走了之後那黑氣是如何出來的…”
那六階鼠妖本是來自一個尋常七階妖族,因全族過於膽小怕事,實力一直遊弋在七階妖族中的下遊。何曾有過如此“風光”的時候,先前內心的恐懼感早已消失無蹤。
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起先前之事。
“哎呦!你們離開以後不久,那黑氣就突然冒了出來,還是比我這體型都大十倍的一團。我們看守縫隙的正犯迷糊呢,幾位前輩就已經出手了……”
講到宋陽出手將數百團黑氣冰凍之時,為了討好宋陽,他講的那叫一個聲情並茂,讚美的詞彙一個接一個,聲音也放的極大,唯恐遠處的宋陽聽不見。
宋陽睜眼看了一眼,不為所動。
……
此時竺倡與花雄兄弟在陰榆林中一株千米高的榆樹下。
竺倡不知九哥為何拉自己出來,眼珠一轉試探道:“九哥,你看宋陽如何?”
“宋陽?”花雄似笑非笑,旋即給了竺倡一個暴栗,“怎麼?十四你又為族內物色了一個預訂客卿?”
“唔!”
竺倡捂著腦袋哀嚎一聲,“九哥你能不能彆提我從前的醜事了。”
竺倡年紀很小就極為操心,見自己火狐一脈在青丘九尾狐中勢單力薄,便四處遊說其他妖族,做本族的客卿。那一段時間,連那些不能突破六階的散妖都不放過。
早些年,得了竺倡的遊說,十幾頭血脈不高的妖族紛紛自信滿滿的找到九尾狐族,又一個個的被狐族像丟垃圾一樣丟了出去。那些妖獸堅稱是竺倡同意的,可以說鬨出了好大的烏龍。
竺倡年紀太小,哪裡知道,青丘狐族人手缺少並不是其他妖族不願來投,反而恰恰是因為要求太高而已。
為著此事,竺倡平時沒少被其他族人取笑。
竺倡怎能還犯這樣的錯誤,聽到花雄如此調侃,他登時有些不樂意。
“九哥,那不是我小時候不懂事嘛!這次,我可是認真跟你推薦的。宋陽的血脈絕對做不得假,足矣做我們九尾狐族的客卿!你好好考慮一下…”
花雄無奈的搖搖頭,“你呀!真是一頭倔狐。宋陽是否夠格成為客卿,單單我同意也是不行的。至少要三位長老們同意才行,況且誰知那宋陽品行如何,到底是何方妖獸,冒然應下此事,無法同族裡交代!”
他們同宋陽認識也不過是這一個多月的功夫,的確一點也不了解對方。
竺倡癟了癟嘴,無法反駁,隻好轉移了話題。
“九哥,你此次難道為那團黑氣而來?”
“不錯!”花雄想起那團黑氣就恨得牙癢癢,“那團該死的黑氣,在我駐守之時就曾三番五次出現,我幾次以妖火焚燒都對其無可奈何。任其逃回了裂縫之中。”
“我推測換你駐守之時,那黑氣又會出來搗亂,乾脆就一直待在此地監視一二。此前因怕你驚慌,便沒有將此事告知與你。”
此前數億年,這陰榆林可是一成不變,從未出現過此等危急之事。
竺倡臉色逐漸轉向嚴肅,“九哥,我們要儘快將此事報於長老,陰榆林處今後或許不容樂觀了!”
“我叫你出來就是告知此事,為防人心惶惶,待會兒回去以後你可千萬不要露出異樣。”花雄想起青丘僅百年來日漸嚴峻的形勢,雙眉緊緊皺在一起。
“九哥,你就放心吧!我怎會那麼笨……”
……
之後的日子一直風平浪靜,兩月時間悠然而過,轉眼便到了離開陰榆林的時候。
此次前來換防的乃是一位性子直爽、雪膚花貌的粉衣女妖,竺倡與花雄上前親切寒暄了一陣,終於大發慈悲道:“你們可以走了!”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