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她私心裡還是想和季月一起待在那個山洞裡的吧。
隻可惜,季月不這麼想。
***
直到下午,白稚都沒有再見到姚苛。她估計姚苛是不好意思見到她,剛好她也覺得尷尬,現在這樣反倒輕鬆許多。
白稚想著自己借住這幾天,趙嬸忙前忙後的照顧她,眼看她就要走了,什麼都不做似乎也不好,便去幫著趙嬸收拾房間,做做家務。趙嬸自然是不讓白稚動手的,她攔下白稚,一邊擦汗一邊將她按到凳子上坐下。
“白姑娘,你救了我兒子,我感激你還來不及,這點小事哪能讓你動手?”趙嬸笑眯眯的,“你去休息就好啦。”
白稚:“那我怎麼好意思……”
“你要覺得不好意思,”趙嬸開玩笑似的甩了下抹布,“那就留下來吧。”
“……?”白稚以為聽錯了。
“你是個好姑娘,我和小苛都挺喜歡你的。”趙嬸神情憐愛,仿佛在看自己的兒媳婦,“你小小年紀,爹娘也沒了,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你留下來,我一定會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照顧你的,小苛也會對你好……”
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
白稚心下頓悟,她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衝趙嬸鞠了一躬,“我很感謝您的這份心意,但很抱歉,我一定要為爹娘報仇雪恨,絕不願在彆人的庇護下苟且偷生。”
她扯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說得趙嬸一愣一愣的。
“明日我便啟程,您不用再挽留我了。”
她態度堅定地轉身離開,趙嬸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許久幽幽歎了一聲氣。
“我兒,留不住啊。”
門簾微動,一陣珠簾碰撞的聲音響起後,姚苛從門後走了進來。
“不能讓她離開……”他神情惶恐且不安,“娘,你得幫我。”
趙嬸摸了摸兒子的頭,又是一聲低歎。
***
白稚後來一個人在村子裡轉了一會兒,發現村裡還種了野草莓和蘋果。
她想起季月經常帶回這兩樣水果給她吃,這才了然。
怪不得季月總能找到好吃的東西,原來是在村裡摘的……
她心情複雜,又仔細找了一圈,很快天色變黑,趙嬸出來喊她回家吃飯。白稚想起白天的事情,心裡過意不去,於是乖乖跟著趙嬸回去了。
晚飯很簡單,就是小米粥和幾道家常小炒,即便如此,在白
稚的眼裡也很豐盛了。小米粥熱氣騰騰,散發著清淡的藥草香氣,引得人食欲大動。白稚將一大碗粥全都喝光,然後道了聲謝,早早回屋上床躺下。
房門關上後,趙嬸衝姚苛使了個眼色,姚苛無聲地點了點頭。
是夜。
白稚半夢半醒,耳邊突然傳來輕微的推門聲。
羅刹與生俱來的敏銳令她瞬間清醒,她立即睜開雙眼,正對上姚苛沉沉的目光。
陰暗的房間裡,他像一
尊雕像,靜默立於她的床邊,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
‘你想做什麼?’白稚張了張嘴,正要說出這句話,卻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失聲了。
“白姑娘,你冷嗎?”姚苛幽幽開口。
白稚緊鎖眉頭,謹慎地看著他。
姚苛繼續道:“你一定很冷吧,沒關係,我陪著你,這樣你就不會冷了……”
他慢慢俯身,伸手便要摸向白稚身上的薄被。白稚心道不妙,正要抬手反扣姚苛的手腕,隔壁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
“啊啊啊啊——!”
是趙嬸的叫聲。
姚苛一驚,立刻轉身衝了過去,“娘!”
發生了什麼?難道是羅刹入侵?
白稚也隨即起床,剛跑到趙嬸的房門外,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叫驀地響起。
……這次是姚苛的。
黑夜冷風肅殺,濃重的血腥氣迅速彌散開來。白稚的食欲被勾了上來,然而巨大的恐懼卻讓她不敢上前。她知道她此刻應該立刻逃離,逃得越遠越好。
可不知道為什麼,屋裡仿佛有一種特殊的氣息在吸引著她。她想抬起雙腿,卻是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
她隻看一眼,看一眼凶手是什麼人。
絕不會打草驚蛇。
心念電轉間,白稚已經說服了自己。她屏息躲到門後,小心翼翼地探頭向屋裡看去。
昏暗的房間裡,燭火搖曳,深紅的鮮血濺了滿牆。兩具新鮮的屍體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一個身形頎長的男人正提著姚苛的頭顱打量著什麼。
他背對著白稚,頭頂一對細長尖角泛著幽冷的光,粘稠血液順著鋒利的獸爪緩緩滴下。
——是羅刹,很強的羅刹。
白稚捂住嘴,慢慢向後退。
然而下一秒,一個清冷陰鬱的聲音突然低低響起。
“那邊的小家夥,還想偷看多久呢?”
白稚一瞬間愣住了。
這個聲音,竟然和季月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