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年景好了一些, 農村也不是每年都能留下肉豬自己殺來吃的。
今年難得有一次,還是從沈小雨出生到現在的頭一回, 她當然要去了。
幾個小豆丁都已經極為興奮的起哄起來了,沈小雨在她媽問完以後就揚聲回了一聲, “去, 媽你先去, 我和繼安哥一會兒就帶小左他們過去。”
會這麼說是因為沈安小豆丁去茅房了。
如果不等他出來,她帶著彆的弟弟先去的話,那隻小豆丁等出來後發現哥哥姐姐都不等他先走了,肯定會哭鼻子, 千萬彆懷疑,小孩子就是這樣的。
以及, 殺豬最開始的時候, 去得早一點占好位置, 趕上趟兒了還能接一些豬血回來,她媽問她的時候,大伯娘手裡提著一隻桶已經在催了。
沈小雨知道自家也是想接點豬血,自然就不想耽擱她們時間。
家裡到村口也就幾分鐘的路程, 沈婉聽閨女這麼說也就應了一聲,“行, 那我和你兩個伯娘先過去了, 你一會兒帶著弟弟過來。”
說完她們就先走了。
沈小雨將幾個弟弟集合在一起,在院子裡等了小幾分鐘,沈安小豆丁就蹲完茅房出來了, 還跟個青蛙似的一蹦一跳的,被已經等急的沈佑催了一句,他們這個小團隊才總算出發了。
往村口趕的不止他們一波人。
可以說有一家算一家,在這個時間點全都往村口趕,大人小孩都一樣。
等到了村口之後,沈小雨發現這裡用人聲鼎沸來形容都不為過。
裡裡外外都不知道圍了多少人,可以說,大隊上三分之二的人都已經在這裡了,沒來的也正在往這裡趕,簡直就是村裡難得一見的‘盛事’。
今年肉豬養的極為不錯,交完指標之後,竟然留下來兩隻。
一隻一百七八十斤的,一隻一百五六十斤的。
說一句豐收年半點都不誇張。
現在兩隻豬正被綁著抬到了村口,村口擺了兩口大鐵鍋,勤快的婦人已經在幫忙燒開水了,燒好之後,青壯年就開始幫豬褪毛。
豬叫聲,村民的說笑聲混在一起,站得太近的人說話如果不大聲一點都聽不到,沒看到周圍人說話都用吼的嗎?
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大大的笑容。
大家看向那兩隻待宰的豬的眼神簡直就像冒著光一樣。
就連小孩子都知道這些豬殺了之後能做成香噴噴的肉菜,一個個跑著轉著在周圍打轉,偶爾有哪家孩子離得近了會被大人提醒離大鐵鍋和殺豬的案板遠一些。
沈小雨看著眼前這一幕,嘴巴忍不住微張。
現場明明又吵又鬨,但她還是忍不住被這樣的氣氛感染到了,講真,在農村生活也有六年多了,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麵。
跟她站一塊的唐繼安差不多是同樣的反應。
沒有親自站在現場體驗過這個氣氛的人可能很難理解為什麼隻是殺個豬就能有如此熱烈的氣氛,就像唐繼安,他哪怕已經逐漸習慣農村的生活,但對這樣的情況就不是特彆能理解。
這點就必須得說,人和人真的是有區彆的。
唐繼安生下來就家境良好,哪怕遇到過困難,但輾轉的地方也都是大城市,而大城市雖然也有那種或偏僻或窮人生活的地方,但跟接地氣的農村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
哪怕加上上輩子,唐繼安也是第一次直麵這樣的場景。
他們站在這也沒多長時間,第一隻肉豬就已經被褪完了毛綁到了案板上,好幾個壯年漢子圍在一起將豬按著,負責殺豬的是村裡一個姓牛的漢子,大家乾脆就叫他牛屠戶了。
牛屠戶站在案板最前麵,一手按著豬頭,一手拿著殺豬刀舉了起來,然後衝那些提著桶的婦女吆喝了一聲,“要接豬血的現在過來!”
當即就有好幾個婦人一湧而上。
沈大嫂就在其中。
她可不會因為自家公公是大隊長就要謙讓彆人,大家一樣乾活,享受福利的時候當然有同樣的資格,所以她衝的比誰都快。
倒是有好些個人因著她是大隊長的兒媳婦還稍微謙讓了她幾分。
等她們擠到最前麵之後,牛屠戶一刀下去,肉豬當即做起最後的掙紮,整個在案板上掙紮了起來,嘴裡發出淒慘的嚎叫,可惜全被早有準備的漢子全力按住了。
隨著豬血準確的下流,豬叫聲也隨之一點點降低,直到徹底沒聲。
彆看這一刀看著簡單,其實對屠戶的手藝有著極大的考驗,眼力要準,手要快,一個弄不好,那些豬血可就全都飆射出來了。
牛屠戶可就是憑著一手極為厲害的殺豬手藝在沈家村立足的。
拿了桶擠到前麵去的人接夠了就挪開位置給後麵的人,雖然這些豬血是免費的,誰擠過來誰接到全憑本事,但也不能太貪心,否則就要引起群攻了。
所以沈大嫂雖然積極的擠到了最前麵,接完後也沒賴在原地不走,畢竟不能給自家丟人不是?!
在接了小半桶之後,她就喜滋滋的提著桶走到了一邊。
這一幕落在第一次圍觀的人眼裡甚至是帶著幾分震撼的,那血嘩嘩的樣子看著莫名滲人,年齡太小的孩子都被大人捂住了眼睛,沈小雨也有樣學樣的把最小的弟弟沈滿的眼睛捂住。
唐繼安見她這樣,也跟著學。
隻是弟弟太多,捂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