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我新入職的,路不熟,你給我指一下!”蘭菏看那鬼傻了一樣,催促道。

野鬼都傻了,心想就是路再不熟,難道你還沒死過嗎……

他瞥見對方頭上的帽子和臉上的麵罩,想起最近陰間風傳京城地界多了位“來大老爺”執勤,脾氣有些古怪,怕不就是眼前這位吧,也不敢多問了,省得惹麻煩。

“這,這……我也不配上黃泉路,隻知道約莫是城隍廟出去,走三步半。”

蘭菏問:“三步半?往哪個方向走三步半?”

野鬼迷茫地道:“就是陰曹地府的方向呀。”

他一副也說不清的樣子,畢竟自己也沒去過。甚至漸漸懷疑蘭菏的身份,脖子越伸越長,露出一種想看蘭菏證件的表情。

“看什麼,我路癡。”蘭菏聲音一高,對方立刻縮回脖子,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了。

不管了,先去城隍廟,這地方蘭菏卻是知道在哪裡的,和陽間對應。他勾著老鬼,往城隍廟急趕。

廟門口還蹲著一些閒散的城隍廟冥吏,這些也算是蘭菏的同事,不過他們是地方上的,通常是收編本地的鬼魂。蘭菏則直屬泰山陰司。

蘭菏知道陰差做事懶散,也不敢把老鬼托付給他們,“勞駕問一下,是從這裡上黃泉路嗎——我是東嶽陰司新來的,路還不熟。”

陰差們愣愣點頭,心說可夠新鮮,頭回同行問總部在哪,新得夠糊塗的。但還是下意識指了指某個方向,隻是,每個陰差指的方向竟然都不一樣。

按理來說,無常上黃泉路,無需其他人、鬼那樣麻煩吧……

蘭菏見他們指的方向不一樣,若有所思,一拉老鬼,隨便朝一個方向走了過去:“隨我赴九泉去!”

他一步踏出去,眼前就一暗,再快走兩步,四周的環境開始影影綽綽,扭曲模糊,最後一步右腳剛提起來,四周就變了,低頭一看,左腳已經踩在一條黃土路上了。

說是黃土,不如說是黃泥,一直滲出泥水,崎嶇坎坷,實在不是一條好走的路。

黃泉路長而幽深,路上鬼影重重,都在朝著一個方向行進。他們有些手裡還牽著牛馬,大約是家人燒給他們的紙紮,有些大約犯了事,還被押解著。

蘭菏拽著老鬼一路狂奔,一邊跑一邊喊:“嚴三哥!嚴三哥!”

黃泉路原是一絲聲音也沒有的,蘭菏的喊聲格外突出,那些蒼白的鬼影都回頭,木訥地望過來。其中有些是同行,亦是一臉青白,偶見兩個還伸出手朝前指了指,像是指示他嚴三還在前頭。

“多謝!”蘭菏胡亂一拱手,也顧不得那麼多,往前衝。

地府的時間比起人間要漫長,在拉長的時光中,蘭菏也不知跑了多久,才在一座大城前將將追上了嚴三。

城牆高高,大門上篆字刻著“幽都”,正是地下幽冥,陰間都府,門口有兩名青衣鬼吏把守,遊魂陸續進城。

嚴三正在和其中一個青衣鬼吏說話,還分了他一些錢,仍是滿身酒氣,似乎還毫無察覺自己丟了一個鬼。

“嚴三哥。”蘭菏從後麵拍了一下嚴三的肩膀,嚴三遲鈍得很,一時都沒回頭。

蘭菏把嚴三拉到一邊,小聲道,“你落下了一個鬼啊。”

“小來?”嚴三揉揉眼,慢了半拍才消化蘭菏的話,酒都嚇醒了,拿起自己的勾魂索一看,發現末端不知什麼時候破了,喃喃道,“不妙不妙,勾魂索也破了,再有一刻鐘複命,這下要挨批了。”

他看著蘭菏勾的老鬼,氣笑了,“好啊,我就說你怎麼殷勤得很,你在酒裡做了什麼手腳,還敢挑破勾魂索?”

實話說,那老鬼之前被蘭菏一拳打得半暈,路上又拽著飛飄,現在還不是特彆清醒,和嚴三對視兩眼,輕蔑地笑了笑:“嗬嗬!”

嚴三大怒:“你還敢傻笑!”

老鬼:“??”

他怨恨地看向蘭菏,都是蘭菏把他打暈了,導致他笑起來都不受控製!

蘭菏舉了舉拳頭,看對方慫了,對嚴三道:“先彆忙著教訓他……我試試。”

他也不太確定,從自己手上把柳醇陽送的那條五色繩摘下來,又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搓了幾下,裹在上頭,用筆塗黑了,然後續在嚴三的勾魂索後。

如此修修補補,一霎間看起來又是完好的了。

嚴三又驚又喜,拎了起來:“這也能做?”

他驚詫地看著蘭菏,這不止是印鈔機,還是個兵工廠啊!

他忍不住問了:“你想不想跳槽?不對,應該說調到都府來,東嶽陰司名喚陰司,說白了也就是十殿之一,發展怎及都府好。”

沒想到嚴三哥和老白也隻是表麵兄弟,還私下挖角……

可是蘭菏連本職都不大想做,何況是跳槽。

蘭菏嘿嘿一笑,“您這樣,不厚道吧?”

嚴三一點也不羞愧,“公是公,私是私。”

這句話是這麼用的嗎?蘭菏無視道:“這紙是我找陽間警察借的,應該可以抵用一陣。也是第一次做這玩意兒,你先複命再說吧。”

嚴三大喜,“好,好,小來今日可救了我一遭,否則判官指不定怎麼罰我。”

蘭菏猶豫道:“三哥還是要注意一些才是,否則能被灌一次酒,酒能被灌兩次。”

但不是次次都遇到他這樣的好心人啊。

“是……記住了記住了,”嚴三羞羞一笑,把那逃脫的老鬼栓在了自己新續的繩索上,一抹臉,“大恩不言謝,回頭找你喝酒!”

“去吧。”蘭菏也鬆了口氣,目送他進城。

嚴三的身影沒入了鬼影之中,蘭菏回身,卻覺得衣角被絆住了。

他低頭一看……好嘛,陰間瘸腿的紙驢應該不多。

“你怎麼在這兒?”蘭菏還挺驚訝的,立刻抬起頭來張望,既然小瘸驢在,那他——

無數鬼影重疊間,隻見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站在城內,與進城的鬼魂相逆而行,格外顯眼,他也正巧看了過來,遙遙四目相對。

真的是他?

蘭菏沒想到在這兒也能再遇見宋浮檀,前兩次還是離魂,這次怎麼這樣倒黴,被弄到幽都來了,這次不會真的死了吧。

蘭菏牽著小瘸驢進了城門,到了近前,還未開口,宋浮檀盯著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我沒死。”

蘭菏:“……”

“哈哈哈。”蘭菏笑出來了,“我們都第三次見麵了,怎麼每次我都想問你,你死了嗎?”

宋浮檀看著他,也有些無奈……

說來,自上次他們見麵後,已過去近兩個月,從春天到了夏天。乍然再見,他一下好像活了過來——可事實是,目前正處於死的邊緣。

“說吧,這次怎麼到幽都來了。這裡離死可真的隻有半步之遙了。”蘭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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