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看到白五、宋浮檀和來老爺、蘭菏都有交集,在看到他們相似的眼睛,在看到來老爺不愛財隻愛美食……在看到太多太多細節時,都應該明白,它們指向的同一個真相了。
尤其是“張巡春”因演技火了之後,也能解釋這些假象為何能如此自然地呈現。
他們兩個,一直是距離真相最近的!
要說起來,胡四得到的線索遠不如瓜二真人和應韶多,卻能結合微妙的細節做出這個大膽的推斷。又或者,正因為知道的不多,和蘭菏接觸沒那麼久,反而更能跳出來看清事實。
即便這樣,胡四也要說:生無常怕鬼,夠可笑的!
胡四都明說了,瓜二真人和應韶也無法再回避這個問題。瓜二不是不願意,而是不敢相信啊,
畢竟如果蘭菏是生無常,他豈不是曾經當著來大流氓的麵罵過對方……!
瓜二真人淚眼朦朧地道:“您一定……不是生無常吧?”
他傷得也挺重,瓜皮帽都裂開了,眼角有三道血痕,胸腹之間也儘是傷口,血和塵土滾在一起,看起來十分狼狽。
蘭菏看瓜二真人都快嚇尿了,想著他今天也不容易,既然不願意相信,我還不喜歡陰陽兩界過多糾葛呢,大家都開心,於是順著他肯定地道:“不是哦,她胡說。”
胡四翻了個白眼。
“那,那就好。”瓜二真人捂著了嘴,並發出一聲響亮的抽泣。
應韶:“………”
不是吧??應韶握住瓜二真人的爪子,欲言又止:我們真的要自欺欺人嗎?
“隻要他說,我就信他。”瓜二真人虛弱地道,他實在承受不住這個打擊。
蘭菏對他們笑了笑,雖然看不到嘴巴,但眼睛確實友好地彎了一下。
應韶:“…………”
……
“我要回妙感山了,你也要回去了吧。”胡大姑娘和藹地對蘭菏道。
蘭菏:“大姑娘,那你手能不能鬆一下?”
這個爪子不要扣著他的手腕不動啊……
胡大姑娘假笑了一下,紋絲不動,“我還不能摸一下?你難道一點愧疚也沒有,當初你對我說,不會頂仙,也不肯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但是在我之後,你一連收了兩個家仙?”
蘭菏:“但是你剛才摸了胡四的嘔吐物沒有洗手啊。”
胡大姑娘:“……”
胡四:“……”
胡四狠狠:“他不就是會折幾張紙……”
你懂個屁,胡大姑娘另一隻手攥住了胡四的嘴巴,狐狸的吻部被上下一抓攏,沒法發聲了。
感覺永遠被當成渣男啊,蘭菏怕胡大姑娘又要毆打胡七十九了,改口道:“實話說,都是機緣巧合,現在……我也歡迎大姑娘忙完後隨時來吃香。”
大姑娘為了京城安全,確實是勞累了,蘭菏越了解這個四大門,對他們的看法也就越立體。
蘭菏說著,還想起來了什麼,轉頭貼心對瓜二真人解釋了一下:“她說的那個真實身份沒彆的意思。”
瓜二真人:“…………哦,好。”
應韶:“……”
得到自欺欺人理由x1。
宋浮檀也看不下去了,兩根手指搭在蘭菏的手背:“胡大姑娘。”
胡大姑娘給麵子地放開了蘭菏的手,蘭菏也飛快瞟了宋浮檀一眼,縮回手。
“唔……好吧。”胡大姑娘眼波流轉,也察覺到了蘭菏思想上的轉變,算了,就當那兩個是去幫她探路的吧,反正現在也沒時間,“準備好香火吧,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再見?也是,之前胡大姑娘下了懸賞,捉住胡四的能得到金頂爐灰。
蘭菏還想問具體幾時呢,胡大姑娘已拎著胡四踏著夜間淡霧而去了。也正是這個時候,蘭菏聽到了遠處傳來警笛的聲音。
“……哎,是不是那倆肉香報警了?還說讓他們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呢!”蘭菏感覺一下回到了人間,“我們也趕緊走吧,廟裡門鎖和神像都壞了!”
也不知道那倆有沒有把宋浮檀的車牌記下來啊,還有附近哪兒有攝像頭沒,不過這個宋浮檀之後應該能處理,他和不動法師相熟啊,或者餘杭嘉……蘭菏暗想。
宋浮檀打開車門,瓜二真人夫婦就把餘父搬上了後座,應韶也擠了上去。蘭菏則上了前座,把受傷的兩個家仙都塞進了背包裡。
此時的車內,宋浮檀駕駛,蘭菏與家仙在副駕駛。後排呢,還有一個蘭菏……的肉身。再加上應韶和餘父,瓜二真人夫婦蹲在他們膝上,相當擁擠。
蘭菏的身體還有衣服擋住頭臉,一動不動地歪在座位上,渾身冰冷。
雖然看不到臉,但應韶還是露出了尷尬的神情……
就當不知道旁邊是什麼吧。
宋浮檀發動車輛,往警車相反的方向開。
過了一條街就是減速帶,車輛開在上頭震動起來,應韶眼疾手快,趕緊扶住昏迷中的餘父歪下來的頭。
也正是因為兩手無暇,下一刻應韶隻能眼睜睜看著旁邊蓋著衣服的身體滑倒,正正砸在他膝蓋上,衣服落在了座位下,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漂亮臉蛋,懟在瓜二真人的豆子眼前,想裝看不到都不行。
瓜二真人:“…………”
蘭菏幽幽轉頭:“麻煩把我的屍……身體扶起來一下。”
應韶:“………………”
應韶讓餘父往後靠好,伸手把來老爺的身體給扶正了。
“看來還是要說開,”蘭菏轉了回去,看著後視鏡簡單道,“事情就是這樣,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如果有其他人知道我是生無常,那肯定是你們三個說漏的。”
他也不想從頭到尾解釋,自己怎麼會走無常,心理活動之類的。
雖然蘭菏沒要走漏了消息會怎樣,應韶和瓜二真人還是不寒而栗,“知、知道了。”
瓜二老婆的爪子捂著臉:而我又做錯了什麼……
“對了。”蘭菏想起來問瓜二真人,“那個《朝真圖》,是哪裡來的,你收藏的嗎?貴不貴?”
瓜二真人如實道:“是餘杭嘉花了三百萬買來的……”餘杭嘉這段時間收古董那麼順利,也是他暗中庇佑,所以一清二楚。
蘭菏:“!!”
雖然有一點心理準備,蘭菏還是驚了一下。他原以為自己算是最省錢的走無常了,疊元寶非常省錢,製香也花不了多少。原來隻是因為等級不高,要達到今日那一劍的效果,一燒就是幾百萬……
而且,名家手筆,其價值也不能簡單用金錢衡量,蘭菏都心疼。
瓜二真人倒不覺如何,對他來說,也就是一幅他還活著的時候就有的畫,再說,怎麼也沒餘父的命值錢吧,他小心地對蘭菏拱手拜了拜,“說起來,還未謝過兩位老爺,今日搭救了我們。”
要不是蘭菏恰好也在,恐怕他們一行都要折在胡四手裡了。
“你覺得我救了你,但要不是你拿來的畫,也沒那麼快解決胡四。”要拖著,彆的不說,指不定胡七十九傷成什麼樣了,所以蘭菏還是感念這一點,說道,“以後有機會吧,請你吃香。”
瓜二真人笑得像哭:“不敢不敢……”
蘭菏:“還有金頂爐灰,看胡大姑娘幾時給,到時分了。”
瓜二真人的笑容一下就誠摯起來了,亮閃閃的,兩爪捧在心口:“好啊好啊。”
……
宋浮檀把他們送到容易打車的地方,放了下去。
蘭菏也飄回了後座,回到自己的身體中,打開背包看了看,胡七十九和白五好歹是仙家,血已經止住了,但看上去都蔫蔫的,閉著眼睛。
今晚發生的事有點多,人都走光後,蘭菏便坐在後座出神,呆呆地思考些什麼,直到車輛漸漸停下……
宋浮檀已先下了車,扶著車門望過來,雖然知道從外麵看不見裡頭,蘭菏還是覺得他在注視著自己,在等自己下車。
仍是一身黑,身後的背魚兒垂下壓住被風輕輕鼓動的衣服,月光灑在他帶著驕矜俊美的五官,就像他們初次相遇的夜晚。
蘭菏似乎有什麼預感,他慢一拍下車,心情頗難言喻,略仰頭看著宋浮檀道:“胡四說,你曾經困擾與我人鬼殊途……”
某個黎明之前,他們都想問對方的姓名,卻舉步不前,但現在,蘭菏想,沒有什麼不好說的。
宋浮檀亦如是想:“不止是人鬼殊途,我們隻在黑夜中相會過,黎明即散,你身屬東嶽陰司,我不知道將來魂歸何方。”
蘭菏心如鼓擂,圍巾下的臉頰也在發燙,仿佛第一次看宋浮檀筆下的小來,通過文字到他的心情之時。
宋浮檀:“你還活著,是我所知最好的消息——我恐怕連死亡也成就不了和你的緣分。”
作者有話要說: 胡四:我的前半生,被胡大姑娘嫌棄;我的後半生,瘋狂為狗男男助攻。活著到底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