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顏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們走吧。”
晏禮再一次往那個方向看過去,而後收回視線,“嗯。”
*
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時安平。
雖然快有一年沒見,剛才距離又遠,隻瞥見一眼,但時顏很確定。
她跟著晏禮進了宴會廳,剛落座,就有人打電話進來。
時顏看著那個熟悉的號碼,猶豫了下,剛想接,但對方似乎掛斷了。
幾秒後,她又收到一條短信:「小顏,你在嘉裡酒店嗎?爸爸在門口等你,說幾句話」
過了片刻,又一條新的短信進來:「剛才你邊上的男人,是晏家的對不對?」
要說看到第一條,時顏還顧慮著傅月宜那邊,沒有決定要不要見的話,看到第二條,她抿了抿唇,站起來身來,輕聲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晏禮點點頭,看她的背影消失在宴會廳門外,手指下意識敲了敲扶手。
*
時顏從宴會廳出去,沒怎麼費力就看到了時安平。
第一個感覺是,他好像有點老了。
也不是老,大概更準確的形容是,有點心力交瘁的那種滄桑。
心瞬間就像是被碰了一下,泛上一股微微的酸澀。
時顏咽下這種感覺,邁步走過去。
不知道該叫他什麼,最後隻是抿了抿唇。
“小顏,什麼時候來平城的?沒跟爸爸說,”時安平應該是在這裡等她,大概剛才在大廳的人群中,他也看到她了,“這裡不太方便,我們去那邊聊?”
時顏點點頭,“好。”
時安平說的是嘉裡酒店一樓的茶廳。
兩人的位置靠窗,恰好被綠植遮掩,時顏點了杯茉莉花茶,抬起眼來,“你要和我聊什麼?”
“小顏,爸爸已經把那對母女趕走了,以後不會打擾我們的生活,”時安平給她的第一印象不是假的,他確實有點兒累,“以前是爸爸不對,沒看清楚她們的真麵目……”
無論外界如何評價,這幾年時安平確實問心無愧。
隻不過,當初確實是因為他執意去南城發展,她才會一氣之下隨便嫁人,導致了後半生的悲劇。
從這一點來說,時安平始終覺得當初處理的方式不夠妥當,沒有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
所以當那對母女找上門來的時候,出於這點愧疚和男人的責任心,他還是選擇了幫助她們。
其實這些年時安平很少見她們。
提供的僅僅隻是經濟上的幫助。
傅月宜不同意,他甚至一度有些不理解,畢竟自己如今發達了,哪怕換做任何一個曾經的朋友,該施以援手的時候,他也絕不會含糊。
所以剛開始分居那幾年,時安平也是有點脾氣在的。
直到前不久,他曾經的初戀向他提出複合,被拒絕之後,竟然想以各種手段讓那個女兒攀上平城傅家的新貴。
這才幡然悔悟。
“這些事情,我會和你媽媽說清楚,如何求她原諒,或者不原諒,我也做好了準備。”時安平歎了口氣,“過去是爸爸不好。”
時顏聽著他說話,也覺得非常難受。
“反正,媽媽怎麼樣,我就怎麼樣。”她不忍在時安平心上再捅一刀,但也不願意就這樣原諒他。
“好,會好好和你媽媽說的。”時安平看著她,似是有點欣慰,“小顏長大了,剛才那一下,我差點沒認出來。”
說到剛才那一幕,他語氣有一點點凝重起來,試探著問,“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晏家的兒子,對吧?”
時顏點了點頭。
時安平臉色稍僵,似是有些不想麵對某個答案,半晌還是問了出口,“你們在談戀愛?”
時顏直覺他不是要說什麼好話,咬了下唇,“你有話就直說吧。”
“你大概不知道,前幾天晏家股東大會,他把所有的股份都讓給了他姐姐,”時安平說,“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不是晏家的繼承人了,你知道嗎?”
話音落下,時顏錯愕地抬起頭。
經過昨天,她大概猜得出晏禮是因為拒絕聯姻,被晏家暫時凍結了資產,迫不得已沒有回到自家的產業。
但是……
直接放棄掉繼承權……
他一直被當作繼承人栽培,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連出差都要住總統套房的人……能適應這種落差嗎?
他還給她訂了這一身的禮服。
啊啊啊啊。
早知道就不答應陪他參加婚禮了。
一瞬間好多想法冒出了腦海,時顏糾結又懊惱,手指緊緊蜷縮在了一起。
她這樣的表情,落在時安平眼裡,就成了被蒙在鼓裡,全然不知後的懊悔,“他是不是什麼都沒和你說?”
時顏抬起頭。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放棄繼承權,但是小顏,商場上混的人沒有單純的,他必然不是想對他姐姐拱手讓賢,而是有更大的利益驅使著他做了這個決定。”時安平說著還要繼續,“你……”
“爸爸。”時顏忽然叫了一聲。
時安平瞬時愣在了原地,“你叫我什麼?”
“我和他沒有在談戀愛,但是我很喜歡他。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他會讓出繼承權一定有他的原因,但不是陰謀。”時顏一字一頓,“我不想從……爸爸嘴巴裡,聽到對他的詆毀。”
“這……”時安平百感交集,有點著急,“這怎麼叫詆毀,晏家的股價動蕩成什麼樣了你知道嗎?他們晏家沒有一個單純的!”
“不單純並不代表要作惡,”時顏認真和他說清楚,“爸爸的想法太狹隘了。”
“你真是……唉!從小都挺乖的,其實固執的很。”時安平似乎也沒有辦法了,深深歎了口氣。
他用手撐住額頭,用力閉了閉眼睛,像是道理說不通之後,覺得很累。
時顏的記憶裡,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讓爸爸露出過這種表情。
結果反而長大之後,讓他生氣了。
她抿了抿唇,也沒有退讓,兀自低聲道,“反正,他不是那種人。”
“好,”時安平似乎是退讓了一步,但隨即更激烈的語氣說明了他的態度,“他不是這種人,他純粹就是把繼承權拱手讓人了,那你們以後呢?真的在一起了,他拿什麼養你?”
時顏毫不猶豫道,“如果是和他在一起,我養他也沒關係。”
“我就是這麼喜歡他。”
時安平久久沒有說話,像是被她這番宣言給震到了。半晌之後,他撐著桌子起身,“小顏,爸爸的家業,以後都是你的。”
“你要選什麼人,一定要擦亮眼睛。”
語氣裡有濃濃的疲態,像是對她如此固執的無奈。
時顏手指輕輕握成拳,回答他,“這是我打著燈籠,才遇到的人。”
時安平離開之後,時顏撐著桌子,對著窗外發了會兒呆。
她看見司機開車到了門口,而後侍者替時安平打開門,他坐上去,黑色的車子消失在視野裡。
忽然感覺有一點難過。
說不上什麼原因的,可能隻是單純的意見分歧,也可能是今晚時安平看起來確實有點兒老了。
時顏輕輕吸了口氣,才想起來自己已經離開很久了。
連忙站起來。
鞋跟有點高了,她走著不是特彆習慣。路過旁邊的卡座,忽然被一隻伸出來的手輕輕一拽,整個人就不可控製地朝那個方向倒了下去。
時顏嚇了一跳,想撐住自己爬起來,卻先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淡香。
男人似是在這裡坐了很久,且對她的動靜早就防備,將她拽過來之後,就扣住了她的手掌。
“在這裡表白有點不夠正式,但我都聽見了,好像也不能裝作不知道。”她抬起頭,正對上晏禮含笑的視線,“你剛才說,我是你什麼人?”
作者有話要說:你這是表白嗎,你這是逗小姑娘先表白!(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