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禮的……姐姐?
麵前的女人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模樣,化著精致的妝容,塗了顏色偏深的紅色唇膏,長卷發披在肩頭。
長相跟晏禮不相似,但氣質卻很像。
屬於僅憑強大氣場,就能在人群中一眼被認出來的類型。
“你好。”晏禕出現的太突然,時顏冒上了一股見家長的緊張感,她緩了緩,才輕聲介紹,“時顏。”
“不介意聊幾句吧?”晏禕朝一個方向側了側頭。
那邊是個貴賓休息室。
時顏不知道晏禕要跟自己聊什麼,但她有種與人相處的直覺,對方似乎並不帶惡意,於是點了點頭,跟她一道過去。
休息室裡燈光偏暗,燈盞綴在座椅上方,散發出柔和光暈,沙發座椅都是黑色的,乍一眼看去,仿佛浸入深海。
晏禕坐在對麵,語氣柔緩,開門見山,“其實,我想找你很久了。”
時顏沒有見家長的經驗,也不知道這句開場白接下去會是什麼話。
“找我?”
“嗯,”晏禕頓了下,像是在斟酌自己該說多少,“你應該知道阿晏把所有股份都讓給我的事了吧?”
跟時安平說的是同一件。
時顏點點頭。
“我和阿晏從小就不像姐弟,這次也隻是合作關係,”晏禕說,“阿晏他,因為某個原因,不想要晏家的家產,所以才找上我。雖說是互利互惠的事,不過從結果上來講,我的確占了個大便宜。”
“我不喜歡欠人情,所以才來找你,”晏禕換了個姿勢,倚著沙發背,“過段時間,不,也許近段時間,會有很多關於阿晏的傳聞,不太好的方麵。”
時顏很快聯想到時安平說的,晏禮讓出家產是另有圖謀。
“比如有人說,他這樣做是為了挑撥我和晏家的關係,”晏禕環著手臂,“你呢,你相信他嗎?”
幾乎不用怎麼思考的。
時顏輕輕握拳,“相信。”
在她眼裡,他就是天之驕子,光風霽月。
“這麼肯定?”晏禕有些意外,“你是時安平的女兒,不怕他是奔著你的家產來的?”
根據她的調查,麵前這個女孩子跟晏禮認識也不過幾個月,兩人先前雖然在一個高中,但相差兩屆,幾乎沒有交集。
而她跟晏禮相處十多年,在得知這個計劃的時候,也沒能完全信任對方。直到股東大會的順利結束。
時顏搖頭,“他不會的。”
再多的理由,她也說不上來了。
反正就是……
越和晏禮相處,就越能感覺到,他藏在表麵之下的風度和人品。
這種東西是藏不住的。
晏禕沒說話。
時顏也沒有開口,餘光裡,有什麼東西被緩緩推過來。
她定睛,居然是一張黑卡。
頓時愣住了。
腦袋裡,不受控製地冒上了很多以前看過的古早電視劇橋段,“給你八千萬,離開我弟弟”之類的。
“雖然這麼說出來挺傷男人自尊的,不過,他確實沒什麼錢了,”晏禕紅色的指甲按在黑卡上,推到時顏麵前,“晏氏目前由我接管,他的狀況我再清楚不過,你拿著這張卡,要是他需要錢就給他。你是時安平的女兒,手裡有個小幾百萬,他應該不會懷疑。”
“也算是我對他的一點小酬謝,直接給,他怕是不會要。”
晏禕剛要收回手,時顏卻更快地伸手按在了那張卡上,將它往回遞了一小寸。
她表明了態度,才收回手,“我不會收這個卡的。”
“為什麼?”
“因為,”時顏覺得理由其實很清楚,沒怎麼思考就道,“他不要呀。”
“是嗎,也好。”晏禕細眉微微挑起,像是第一次聽到這種答案,隨即她笑了下,“要是我喜歡的人,能像你了解他一樣了解我多好。”
“嗯?”時顏不清楚前因後果,自然也沒有聽明白。
卻無端想到了她要江燃畫的那顆愛心。
“沒什麼,”眨眼的功夫,晏禕已經恢複了一直以來霸道女總裁的淡定模樣,衝她露出一個標準的禮貌笑容,“時小姐,要登機了,一路平安。”
*
飛機一路平穩航行,提前了十分鐘到達南城機場。
坐了幾個小時,渾身都是疲累。饒是沒有太多行李,站在機場外等出租的時候,時顏還是沒忍住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南城有點兒下小雨。
接近中午時分,天色仍舊很灰暗。
整座城市籠罩在灰蒙蒙的色調中,連風吹過都帶點兒涼。
時顏看了眼打車軟件,顯示前麵還有九人在排隊。
南城是座小城市,沒通地鐵,近年來隨著經濟發展,交通狀況越來越堪憂。
無端想起到平城的那一天。
晏禮忽然出現,來接她的那一刻。
這麼想著,身後竟然真的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時顏立刻回過頭去,是個陌生男人,正急匆匆地去趕大巴車。
她輕輕吐了口氣轉回來。
真的是……
好像有點太依賴晏禮了。
剛才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為是他出現在身後。儘管細想並不符合現實,但當時就沒想那麼多,一下子就轉過去了。
這樣不好。
時顏在心裡稍稍批評了自己一下,放棄了打車去坐大巴,又等了一陣,終於上車。
傅月宜的旗袍工作室照例很忙。
時顏進門之後跟幾個設計師打過招呼,剛放下行李,埃文就奇怪道,“今天不是周一嗎,你怎麼過來了?”
“我請了年假,回來搬家的。”時顏如實道,她左右看了看,沒見到傅月宜,“我媽媽呢?”
“哦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埃文一拍腦袋,“她被請到大學做講座了,那個講座臨時改期,可能忘了和你說。”
“那我先回老房子看看吧。”
*
很久沒來過的房子,跟記憶裡沒什麼出入。
不同的是,院子裡雜草有點兒高了,還開著不知名的花。雖然時安平定期有雇人來打掃,不過到底是夏季,草木生長的速度很快。
時顏開門進屋,迎麵撲來一陣塵封許久的氣味。
房子裡倒是很乾淨,一腳踏進去,仿佛回到了剛搬走的那天。
這棟彆墅的地理位置尤佳,當初一家人都很是喜歡,加上南城山清水秀,到了暑假,時安平還是會帶著母女倆回來小幾天。
時顏轉身上了二樓。
她的房間在走道儘頭右側,進門之後,偌大的玻璃窗透出院子裡栽種的樹,枝葉間漏出不遠處的藍色湖麵。
窗子上掛著一張白色的捕夢網。
應該是旅遊的時候帶回來的,時顏順手掛在窗口,這麼久過去,白色的羽毛都沾了厚厚的灰塵,變得有點兒臟兮兮了。
要說整理,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整理的。
重要的物品早在搬家的時候帶到申城去了,這次回來,不如說是勾起回憶。
倒是翻出一張小學畢業照。
時顏對於小學時代沒什麼印象,老師同學都不太記得,這會兒對著背後的名字一行行掃過去,倒是能勉強想起來一些熟悉的人。
隻可惜她搬家之後,和原來的朋友都沒什麼聯係了。
時顏把照片跟收拾出來的零碎物品放在一起,準備一起帶走。
就在這時候,手機鈴響了起來。
“喂,顏顏,埃文說你已經回老房子啦?”傅月宜說,“我講座結束了,要不先吃個飯在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