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憶到了她和陸承言約定的咖啡館。
這回兒還沒有到正點, 裡麵的人非常稀少, 柳憶依舊帶著一副大大的太陽眼鏡和口罩不敢露臉。
咖啡館裡,陸承言已經早早到了。
柳憶跟著服務員走到了小包間外。
裡麵,陸承言正坐在那裡。
他五官英俊深邃, 氣質淡然冷冽,明明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卻高高在上,像極了古代時候掌握著一切的帝王。
而現在,那位帝王看了過來。
柳憶看著他對自己淡淡頷首。
“柳小姐, 好久不見。”
他也的確是掌握著自己的一切。
柳憶這麼想著,心臟驟然在這一瞬間飛速地跳動了起來。
她下意識伸手想要拿掉臉上礙事地“武裝”,可在觸碰到眼鏡的那一瞬間,卻又不自覺地微微遲疑。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蠟黃的麵容,暗沉的膚色,說不定還有因為倉促而卡粉的五官。
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希望在自己在意的男人麵前露出這樣狼狽的模樣。柳憶微微一震,在自己反應過來以前就再次購買了美顏光環。
望著幾乎見底的積分池, 柳憶心疼的連心臟都微微抽搐了一下。但另一麵, 她摘掉口罩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陸先生,您終於願意見我了,您不知道,我這兩天過的究竟有多煎熬。”柳憶苦澀地笑著, 在美顏光環的加持之下顯得格外憂鬱。
但陸承言卻沒有欣賞到這份脆弱的美。
相反,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
竟然還能夠兌換這些東西嗎?
這感覺就好像是被困在沙漠裡的敵人一麵向他苦苦哀求, 一麵卻又舔了一口瓶底裡的水……
陸承言對自己估算的失誤略有不悅。
他用食指輕輕敲了敲麵前的咖啡杯, 這才撩起眼皮看向了柳憶。
“柳小姐,我很抱歉您現在的遭遇,而我這次來,也正是想要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柳憶眼前一亮,“您是終於打算簽下我了嗎?”
然而陸承言搖了搖頭,“不,不是這個,事實上這次的見麵除了你,我還約了另外一位當事人。而你們應該……也是見過的。”
隨著他的話,柳憶多多少少領會到了事有變故的潛台詞。
她笑容有些僵硬,自然不想要讓事情再往後拖。
“陸總,沒有那麼複雜吧,莫非是您公司裡的哪一位不高興我加入?否則哪裡來的另一位當事人呢?”
柳憶心有懷疑。
難道是譚妙妙這個家夥率先對陸承言吹了枕頭風,故意拖著想要看她笑話!?
這兩天柳憶也算是被罵怕了。雖然粉絲脫粉並不會倒扣積分,可是因為粉絲基數不斷下降而導致的降級,會變本加厲地扣除她的基礎屬性啊!
眼看著這些年的努力瞬間泡湯一半,柳憶早已經心疼的不能自已!
她這兩天甚至都不敢照鏡子,就怕看見一張醜陋無顏的臉。
然而麵對柳憶緊張的注視,陸承言卻微微搖了搖頭。
陸承言正要開口對柳憶解釋,可驟然之間,後麵又傳來一道帶著滿滿嘲諷的聲音——
“當然不是承言公司的人。”
“柳小姐,你自己難道還不知道自己攪亂的究竟是誰家的池水?”
低低的嗓音帶著蓬勃的怒氣,柳憶下意識渾身一顫,轉身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的時候,卻腳下一軟,險些跌到地上去。
是慕容尚!
竟然是她和陸承言聯合簽訂合約下坑的輝煌的現任主人,慕容尚!
可陸承言明明和他一起坑了慕容尚,怎麼還會在和個時候去約見慕容尚!而慕容尚又怎麼會接受陸承言的邀請?
柳憶看著做到坐在桌子旁邊的慕容尚,一時之間,全然百思不得其解。
“陸總,”她愣愣地盯著陸承言,“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柳小姐,現在一起約見你和阿尚,是因為我發現事情鬨出了一些烏龍。”陸承言雖然看似是對柳憶說著話,可他開口的時候,卻是看著坐在旁邊一聲不吭的慕容尚的。
陸承言似有歉意地歎了口氣。
“我實在是沒有想到,一時興起的一個舉動,反而‘大水衝了龍王廟’。”
——‘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見一家人。’
柳憶腦中下意識閃過這一句俗語。她看著屈尊親手把咖啡推到慕容尚麵前的陸承言,竟然在這一瞬奇跡般地領會到了陸承言的意思!
是啊!
陸承言和慕容尚,本來就是關係很好的兄弟!
他們之前互相參加了對方的生日宴會,還在咖啡館約見見麵。他們家室相近,接觸之間相談甚歡。
至於為什麼陸承言會對慕容尚出手?
因為陸承言根本就不知道輝煌的總裁現在已經換成了慕容尚……
這一瞬間,柳憶看著這兩個坐在麵前的男人,什麼都想明白了。
可偏偏越是想明白,就越是如墜冰窟。
商人之間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慕容尚和陸承言能夠因為彼此之間的世交而不計前嫌,可那她呢?
她有什麼資本在這種情況下再得到他們的看好?
“陸、陸總……”
柳憶清楚地知道這些所謂豪門的冷漠,可越是知道,就越是恐懼。
她抑製不住地顫|抖,聲音裡都帶上了畏懼的顫音。
“陸總,您可是和我簽訂了合約的!”
柳憶現在已經不敢再想什麼頂級的資源,可是至少,至少比起現在已經被她得罪光了的輝煌來說,星光還是一個可以讓她暫居的地方啊!
就算沒有頂級的資源,就算僅僅是一個藝人的位置,可隻要能夠有那麼一席之地,總是有能夠翻身的機會的不是嗎?
然而麵對柳憶滿是淚水懇求的目光,陸承言卻偏移開了視線。
他再次看向了慕容尚。
“這件事情確實是我考慮不周,先前我曾經答應過柳小姐會承擔她離開輝煌以後的所有損失,那麼現在,那些柳小姐不能夠再繼續的合同、代言,全部記在我的賬上就好。”
話語雖然冷淡,但其中的內容卻讓柳憶心中多少升起了些許希冀。
陸承言這是,還願意簽她嗎?
一邊,冷冷看著柳憶的慕容尚將她的僥幸看了個清清楚楚。
慕容尚目光之中泛起些許嘲諷。
得罪了他,給他造成了那麼大的損失,難道還想要獨善其身?
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這個造成一切的女人,就應該比他更加絕望。
這麼想著,慕容尚再次看向了陸承言。
他類似調笑的話裡帶了濃濃的自嘲,“承言,你都已經知道了輝煌現在是我名下的公司,卻依舊想要挖我的牆角嗎?”
陸承言果然一頓。
下一秒,他就不顧柳憶懇求的目光,從善如流地改了口風,“不,不會,我隻是希望你不會因為我的關係而怪罪柳小姐。”
“當然。”慕容尚假笑。
陸承言看他一眼,狀似關心地開了口,“阿尚,如果慕容伯父因為這件事情而怪罪你,就讓我來向他解釋吧,相信他也不會在意的。”
損失,誤會,慕容伯父……
陸承言難得一口氣地說了那麼多話,好像是麵麵俱到地把所有方麵都替慕容尚想到了,可是慕容尚越聽,心下的自嘲和怨憤卻越積越多。
是啊,小事,這件事情對陸承言來說僅僅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好像連陸承言會紆尊降貴地出現在這裡,都是在賣他的麵子。
從小到大,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慕容尚無時無刻都想要撕碎陸承言這張輕描淡寫的臉,可卻隻能一次次忍氣吞聲——
他現在,還需要陸承言的力量。
慕容尚狠狠閉上了眼睛,隻能夠打腫臉充胖子。
“沒有關係,我並不在意。”他竭力不去看陸承言的臉,以免心中的憤怒暴露在陸承言的麵前,“你也說了,合同之類的隻是一點小事,跟何況輝煌本來也就有很大的毛病,不破不立,你倒是反而加大了我的決心了。”
陸承言他端起桌上的咖啡,看上去高興了不少。
他甚至難得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