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真的是看上去就毫不負責任的、隨隨便便就被說出來的話,因為這樣的承諾給出來的實在是太過於輕易而又不曾需要付出任何的代價,以至於會讓人懷疑那是不是隻是對方用來糊弄人的話語。
但是——考慮到他的身份的話,這承諾似乎又的確是擁有著足夠的可信度。
遠阪凜對於這之後發生的事情完全不了解，所以她也隻能一邊手忙腳亂的去安慰間桐櫻,為了對方臉上的淚水而慌神不已，但是卻又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她甚至是不知道自己的妹妹為什麼眼下會抱住阿爾忒彌斯的手,發出來了那樣的、仿佛是得到了解放但又仿佛是崩潰一樣的哭聲。
那哭聲是如此的悲傷而又絕望，但是於那之下卻像是還隱藏著彆的一些什麼。就好似是潘多拉當年帶去人間的那一個魔盒，雖然上麵全部都是各種各樣的不好的、惹人厭惡的東西,但是在那最底下，卻是足以將一切的黑暗驅逐的【希望】。
間桐櫻在黑暗之中獨自一個人行走了太久太久的時間,久到她幾乎都要忘記光明是什麼模樣,抓著衛宮士郎帶給自己的那一點點的溫暖不肯放手。
而如今，她似乎終於可以抓住那一縷能夠給予自己救贖的光明。
遠阪凜歪著頭看了看間桐櫻，又看了看阿爾忒彌斯。
雖然還不知道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但是遠阪凜卻是本能的就知道，那一位神明大人是能夠拯救自己的妹妹的人。
所以，她朝著阿爾忒彌斯深深的彎下腰來,帶著無上的信豐和虔誠。
“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還請您出手相助，阿爾忒彌斯冕下。”
“嗯，我會的。”
阿爾忒彌斯應了一聲，朝著間桐櫻招了招手。少女有些茫然的靠攏了過去，然後冷不防的,阿爾忒彌斯的手便已經沒入了她的胸膛裡麵。
“啊……這……”
間桐櫻低下頭去，看著自己胸口的那一隻手。
雖然看上去是十分的猙獰可怖的模樣，即便是沒有被洞穿，也不曾有鮮血流溢，但是不管怎麼想，在人類的胸口被一隻手插了進去，都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吧？
然而實際上，間桐櫻並沒有感受到疼痛，即便是那一隻手似乎在自己的身體裡麵翻攪著她的內臟，可是少女也沒有太大的實感。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能夠察覺到的大概就隻有從埋在自己身體裡麵的那一隻手上麵傳來了些微的冰冷的感覺吧。
“！”
遠阪凜幾乎就要出聲尖叫，但是當想到如今自己的麵前的乃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神明大人之後，她遲疑著，最終還是將那些尖叫全部都咽回去了自己的喉嚨中。
隻是遠阪凜這樣的勉強的冷靜，大概也維持不了多久的時間了。
因為當阿爾忒彌斯的手再抽出來的時候，遠阪凜眼尖的發現在阿爾忒彌斯的手指間正捏著一條在不斷的扭動著的蟲子。
那蟲子的外貌無比的醜陋，是看著都會讓人懷疑“這個世界上麵為什麼還會有這樣的東西存在”的那一種程度。而更加驚悚和詭異的是，那一隻蟲子居然長著一張人的臉——一張灰敗的、沒有頭發的、不管從什麼角度去看都沒有辦法昧著良心說那或許會是一位好人的臉。
“這是個……什麼東西啊……”
遠阪凜的五官頓時就扭曲了起來，滿臉都是嫌棄，顯而易見是沒有辦法容忍這種東西的存在。
但是比起那讓人無比厭棄的外表來，讓遠阪凜愈發的感到不安的是，這東西居然是從間桐櫻的……大概是心臟的部分挖出來的。
這才是最可怕的問題吧！
“嗯？”
阿爾忒彌斯正在吩咐太宰治拿個什麼可以密封的容器過來，在聽到了遠阪凜的問話之後，不免低下頭來看了自己指尖捏著的那蟲子一樣，隨後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
“你問這個？”阿爾忒彌斯輕描淡寫的回答，“這是一隻魂蟲啊。”
“魂……蟲……？”
遠阪凜皺著五官，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雖然並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但是這玩意兒可當真是……聽著都不覺得會是什麼好東西。
“嗯。”
這個時候，太宰治已經從遠阪家的廚房裡麵拿了一個鹽罐子過來。阿爾忒彌斯將那個罐子接了過來，一邊把自己手中的蟲子塞進去，一邊回答了遠阪凜的問題。
“魂蟲麼，就是有人將自己的靈魂的一部分給分離了出來，然後以種子作為載體培育出來的東西。這蟲子被種在了你妹妹的心臟上，如果真的有哪一天魂蟲的主體出現了意外的話，那麼這一個魂蟲就會吞吃掉你妹妹的靈魂作為自己的養分，然後占據你妹妹的身體，重新行走於這人世間。”
阿爾忒彌斯這樣說著，不免又多看了那魂蟲一樣。
“這可真是膽大……自古以來，凡是意圖愚弄死亡的自作聰明的人類，到了最終，全部都會被死亡和命運玩弄的。”
他做出了這樣的警告，亦或者說是預言。
間桐櫻的表情變換了一下。
她低下頭去看那在鹽罐子裡掙紮扭動著、甚至是身上沾染了鹽粒的魂蟲，張口的時候聲音裡麵帶著些微的顫抖。
“也就是說，如果這樣放任不管的話，總有一天我將會不再是我、而是成為彆的什麼人嗎？”
“那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哦。”
阿爾忒彌斯給出來了確定的回答。
“……”
間桐櫻抿緊了自己的唇角，低下頭去。略長的額發幾乎要遮住了她的半張臉，讓人幾乎沒有辦法辨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但是這件事情顯然並沒有就此結束，因為阿爾忒彌斯又一次將自己的手伸進了間桐櫻的身體。
遠阪凜便不可避免的感到緊張了起來。
如果上一次阿爾忒彌斯從間桐櫻的心臟裡麵掏了個魂蟲出來，那麼這一次又會掏出什麼來……？
她緊張的盯著阿爾忒彌斯的一舉一動，恨不得自己的眼睛現在可以化身為透射光亦或者是顯微鏡，把阿爾忒彌斯的每一個動作全部都放大，一幀一幀的去分析。
這一次阿爾忒彌斯收回來自己的手的時候，在他的掌心靜靜的躺著一枚金黃色的碎片。指甲蓋大小，色澤黃澄澄的，在日光下甚至還在閃爍著光澤。
“這個是……？”
遠阪凜又一次遲疑的發問。
“……”
然而這一次，阿爾忒彌斯卻是詭異的保持了沉默。
因為這東西他其實也不知道是什麼，阿爾忒彌斯此前根本就沒有見過。
“是聖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