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玄表情還沒什麼變化, 秦君澈的臉色明顯更黑了。
顧唐若有所思地多看了他們一眼。
然後他很快便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他低頭, 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
這個世界原本的顧唐，從來隻會碰觸紙和筆, 是書卷味濃鬱的植物學教授。
他的手指上, 基本沒什麼繭。
從前的皮膚也很白皙，走到哪裡都會讓人覺得是個普通書生。
但是現在，這雙手，已經逐漸被每天嚴苛的地獄式訓練，染上了淡淡的古銅色。
接下來, 他還要握住帝都最強戰力, 徹底毀滅掉，讓他兒子不開心的存在。
顧唐眯起眼睛，這種感覺, 真的非常好！
訓練場上，一直保持著安靜。
那些烈日軍的機甲戰士們，從前也是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
此時此刻, 他們卻用一種, 完全無法相信的震驚目光，呆滯地看著顧唐挺拔的背影。
如果彈幕能具象化的話，此時人們肯定可以看到他們頭頂上飄過很多彈幕——
“這是特麼是第一次碰機甲？第一次？！感覺自己過去操縱機甲都是在玩遊戲！”
“我不相信！我不要相信！！我的三觀呢？！”
“媽媽問我為什麼跪著聽課, 我想我以後都沒法站著上顧唐教官的課了？！”
“……不知道為什麼, 突然想知道如果顧唐教官和元帥一戰, 誰勝誰負？”
“想知道 1”
“想知道 2”
……
顧唐卻沒想那麼多。
雖然提升精神力的過程卻是很難熬, 但結果比他想象更好。
最讓他高興的是, 大概是一法通，所以萬法皆通。
他今天雖然第一次用精神力操縱機甲，但那種感覺，和用靈力操縱法器，差距不大。
所以他適應得非常好。
顧唐的目光，在黑著臉的秦君澈，和麵無表情的韓玄臉上來回掃視幾圈。
他想了想，突然興致勃勃邀戰：“韓玄元帥，不如……我們打一場？”
秦君澈：“……”
韓玄：“……”
烈日軍團機甲戰士們：“……”
顧唐教官真的好大膽！
可是好想看啊怎麼破？！
“打什麼打？”秦君澈的臉黑得就和鍋底差不多了。
他惡聲惡氣地拽過顧唐的胳膊：“當真不要命了？”
他頓了頓，看到顧唐皺起的眉，連忙又說：“秦蕭還在家等你。”
顧唐點點頭。
已經兩天兩夜沒見到秦蕭，兒子肯定也很擔心他。
他將機甲空間手環還給秦君澈，衝韓玄道彆：“多謝韓玄元帥，後天見。”
雖然提升到了S級，但答應過的事他還是要好好完成。
“再見。”韓玄沉聲說道：“等你拿到你的機甲，如果需要人陪你熟悉機甲操縱，隨時可以找我。”
“謝謝。”顧唐朝他微微一笑。
黑色的懸浮車，載著顧唐和秦君澈，平穩地朝秦家彆墅開去。
實際上韓玄在顧唐進入烈日軍執教的第二天，就將他名下那棟莊園轉到了顧唐名下。
但顧唐暫時還沒有搬過去的意思。
樹大招風的道理他向來比誰都清楚。
過去的顧唐不在乎，是因為他足夠強大。
精神力提升之前的顧唐，卻不得不小心一些。
顧唐仍然帶著秦蕭住在最開始的那棟彆墅裡。
他二四六在烈日軍執教，一三五在星辰軍。
見秦君澈的時候，反而比從前多了許多。
此時秦君澈就坐在顧唐身邊，滿臉都寫著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顧唐主動問道。
“秦蕭一定很高興。”秦君澈說：“他這兩天特彆擔心你。”
“嗯。”
“昨天晚上還哭著要來找你，說什麼都不睡覺，最後被我揍了一頓。”秦君澈又說。
顧唐：“……”
“哈哈，兒子嘛，該打的時候就是要打，不然太皮了怎麼辦？”秦君澈繼續說道。
“你究竟想說什麼？”顧唐的眼睛看著秦君澈的眼睛，直接問道。
秦君澈這一次，沉默得比較久一些。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聳聳肩，轉頭看向窗外，啞聲問道：“提升精神力，是不是很痛苦？”
“還好。”顧唐說。
“你……”秦君澈聞言，下意識轉過頭看著顧唐。
他舔了舔嘴唇，對方話中輕描淡寫的語氣，倏然讓他感受到了危險。
“你……”他又張了張嘴。
堂堂星辰軍的元帥，說話竟然有些吞吞吐吐起來：“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嗯。”顧唐應道。
秦君澈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慘白起來。
顧唐卻反而安撫地對他笑了笑，說道：“你不用緊張，當初選擇封鎖我的記憶，也是為我好。”
“不是的……”秦君澈張了張嘴，喃喃說道：“顧唐，當初我……”
“事情都過去了。”顧唐打斷了他的話。
他不是純粹的在安慰秦君澈，隻是對方緊張的事，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雖然想起來了，但我可以告訴你，提升精神力時，會被最痛苦的事反複折磨。”顧唐對秦君澈笑得溫和，“折磨我的，並不是那些封閉的記憶。會想起來，應該隻是我的精神力提高到S級，之前的催眠記憶封鎖，對我來說沒有用處了而已。”
“所以你不用在意。”他最後說。
顧唐說完這些話，就全身放鬆地靠在了懸浮車柔軟舒適的椅背上。
“我休息一會兒，到了麻煩叫我一聲。”
他說完，緩緩閉上了眼睛。
記憶中最痛苦的事，怎麼可能會是被秦君澈封鎖掉的那些記憶呢？
顧唐的唇角揚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對方不過是恪儘職守，做了一個帝國軍團元帥，一個必須要站在廣大的帝國百姓麵前，拱衛帝國的元帥必須做的事而已。
他也相信，就算當時要犧牲的是秦君澈自己，用他自己來換取帝國的安全，換少死一些百姓和戰士，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
設身處地，顧唐大概會做和他同樣的選擇。
他根本不在意秦君澈當年做的選擇。
但並不意味著，他可以原諒那些傷害自己兒子的人。
在提升精神力的四十八小時中，日夜不休地磨礪著他每一根神經的自然也不會是這件事。
顧唐唇角的苦澀更濃。
秦君澈坐在他對麵，看著這樣的顧唐。
對方想起了一切，沒有像那次一樣整個人都崩潰掉。
他反而很平靜。
平靜得，讓秦君澈感受到了明顯的疏離。
秦君澈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甚至看起來比剛剛經曆過精神力提升的顧唐更不好。
懸浮車的速度實在太快。
在兩人各自保持著沉默的，有些沉悶的氣氛中，緩緩降落在彆墅門口。
車門剛開，秦蕭小小的身影就如同一陣風般撲了過來。
他整個人都撲到顧唐懷中，小腦袋在自己爸爸的小腹上蹭來蹭去。
原本柔軟的黑發很快亂成一團。
然後秦蕭抬頭，大大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顧唐。
他雖然仍然不說話，但想說的好像已經寫在那雙眼睛中。
顧唐連忙彎腰，將兒子柔軟的小身體抱起來。
經過一整個月的魔鬼訓練，他現在要比之前強壯不少。
至少抱起秦蕭，對他來說是很輕鬆的事了。
秦蕭乖巧滿足地趴在爸爸肩膀上，柔嫩的臉頰就在顧唐脖子上時不時蹭兩下。
看到另一個爸爸也下了懸浮車，秦蕭連忙將顧唐的肩膀抱得更緊。
他今晚要和爸爸睡！
誰都彆想和他搶！
哼！
“蕭兒這幾天有沒有乖乖上學？”顧唐乾脆直接將秦蕭抱進彆墅。
他坐到沙發上，寵愛地讓秦蕭坐在他腿上，微笑著替兒子理了理頭發，問道：“想爸爸了嗎？”
秦蕭臉一紅，但還是飛快地點點頭。
“哈哈哈哈。”秦蕭的小舉動逗樂了顧唐。
他摟著兒子的腰，又問：“蕭兒，如果……”
他對秦蕭眨眨眼，說道：“如果爸爸要開機甲去打壞人，你想和爸爸一起去嗎？”
誒？
這一次的題目有點超綱，秦蕭歪了歪腦袋，目光有點茫然地看著顧唐。
爸爸會開機甲了？
爸爸的精神力不是F級嗎？
而且打壞人？
打什麼壞人？
但因為是爸爸提的問題，秦蕭還是乖巧地眨巴著圓圓的大眼睛，認真思考著這個問題。
然後，他用力點了點頭。
他當然要去！
爸爸不會開機甲，那就他來開。
他會保護爸爸的！
“蕭兒真乖！”顧唐刮了刮秦蕭的鼻子。
他抱起秦蕭放到地上，站起來伸個懶腰：“為了獎勵超乖的蕭兒，爸爸今天親自下廚給你做飯。”
顧唐說完，轉身就朝廚房走去。
小秦蕭連忙邁開小腿就想跟上去。
秦君澈卻一伸手，按著他肩膀將兒子拉了回來。
他悄悄看了已經進入廚房忙碌的顧唐一眼，壓低聲音對秦蕭說道：“老爸去幫爸爸做飯，你回房間乖乖等著。”
秦蕭瞪著秦君澈，用力搖了搖頭。
他不要！
他也可以幫忙。
“聽話。”秦君澈低聲又說：“你爸爸兩天沒休息了，你去他還要照顧你，老爸幫著他可以快一點做完飯，他吃了就能休息了。知道嗎？”
這一次，秦蕭沒有立刻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