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了。
鹿行吟說:“嗯,已經沒事了,您不用擔心。”
背景音裡傳來幾聲女孩的抱怨聲:“媽!我跟你說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彆打電話啦!”
電話兩頭陷入片刻的沉默。
霍母在另一頭頓了頓,欲言又止。
有一刹那,她從鹿行吟溫軟清冷的聲音裡聽出了什麼——那是坦然明曉一切卻依然執拗的一種態度,客客氣氣。他們還沒有明確地把心思表露出來,眼前的孩子卻已經敏感知曉了這一切,並早於他們做出了選擇。
不知道是否錯覺,霍母剛剛還想繼續說話,鹿行吟這一邊卻說了一聲:“哥哥喊我給他做飯,我先掛了,媽媽,最近天冷了,您注意保暖。”
顧放為:“???我什麼時候要你做飯??你不要誣陷我!”
他一把撲過來揪住鹿行吟,伸手捏他的臉,“掛電話就掛電話,還拿我擋槍,你個沒良心的小東西!”
城市另一邊。
“都說了些什麼?”霍父見霍母掛了電話,問道,“他沒察覺出什麼吧?我想了一下,確實至少每個星期電話還是得給他打一下。”
霍母有點心不在焉:“嗯。”
霍父卻越講越上頭:“阿宴,我知道你這當媽的心軟,畢竟是咱們親生孩子。但是他真的已經大了——就上個星期,他給冬桐市那個老太婆還寄了五千塊錢,你想想,他這顆心會在我們這嗎?以後他有了錢,還不跌全拿回冬桐市?你不要被表象蒙蔽,得看長遠。”
上一次月考後,青墨七中高大4.5的難度判定和鹿行吟直接空降年前120的動靜,已經讓他充分燃起了危機感。
霍家從此,又對鹿行吟展開了一次全麵的調查,比起冬桐市那份普普通通的資料,他們驚訝地發現,這十六歲的少年有著令人驚訝的執行力和學習動力。根據詢問青墨七中老師的結果來看,鹿行吟居然是一個極其聰明也極其努力的孩子,和小學到初中,尤其是初中時的極差的成績比起來,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
哪怕青墨七中的年級第一,放在鷹才也未必能進前一百的水平,但霍父已經產生了相當的緊張感。
提起那五千塊錢,霍母也沉默了。
“早說了,不如把他接回家好好哄著!遊戲,電腦什麼的,讓他玩!讓彆人帶著他玩!青墨就是不好在是寄宿製學校,咱們手也伸不了那麼長,養廢一個人多簡單的事?給他一個寄宿學校上,恐怕也多此一舉了。”霍父說。
霍母靜了靜:“或者咱們就把他接回來住呢?讓他養養病,他是不是腦子裡還有個靜脈瘤?”
霍父仿佛被點中了什麼:“你是說……做手術時有超過70%的死亡率?如果能說動他動手術……”
霍母臉色白了:“你不要說這個。我的意思是讓他放棄一年學,等思篤思烈畢業了,咱們再把他送到國外去,給他一輩子安穩無憂的生活。”
“這不行。咱爸明確要求過的,他一定要念書,參與這個遺產評定。”霍父狐疑起來,“你是不是……真的心軟了?”
“我沒有。”霍母矢口否認,她望了一眼正在客廳你一句我一句拌嘴笑鬨的霍思烈與霍思篤,嘴唇顫抖了一下,“我看著手把手養大的孩子隻有兩個,他有了五千塊都知道去給他奶奶,哪裡會真正認我這個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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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放為殷切等待著鹿行吟。
鹿行吟在寫試卷,他也不好直接騷擾,於是就使用了各種方式刷存在,比如裝模作樣地跟機器人對話:“你好你好,你今天過得怎麼樣啊?”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給小機器人加了新的語音庫,開心鬼小僵屍轉了轉,扭動著圓溜溜的身體說:“你好你好,還好還好,要是小鹿哥哥能來看看我就更好啦。”
“他不是在這裡嗎,你怎麼不去找他呢?”顧放為一邊往鹿行吟這邊瞥一邊說,拖長了聲音,類似撒嬌。
鹿行吟握著筆,不動如山。
小僵屍又扭了扭:“檢測到,小鹿哥哥在:,視覺交互被占用,為小鹿哥哥放大音量,提供選擇:如果你叫我一聲小寶貝,我就給你唱一首歌。”
“錯了,彆人在在學習,更不應該打擾他,你還唱歌呢。”顧放為本來想調戲鹿行吟,結果聽這小僵屍講話時,突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對了,你這個算法依然有問題,不夠貼心。”
他飛快地四下找了找,沒找到筆,於是順手搶走了鹿行吟的,找了張草稿紙把這個點記了下來。
鹿行吟瞅他。
顧放為把筆遞給他,頓了頓,突然壓低聲音,一本正經地問道:“弟弟,你看這支筆,像不像那本《剛體位置坐標描述與變換》?”
鹿行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