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有錢,還來青墨念書嗎?”鹿行吟問道。
他不是不知道如今青墨的地位,但凡S市有錢有勢的人家,都不會把孩子往這邊送。普通高中裡,青墨已經是本地的最次一等了,再往下隻有職校。
“沈怒不好辦,他初中時犯事記過不少次,還有幾次被開除的紀錄,鷹才和其他中學塞錢也不要,如果不轉出S省的話,可選範圍內他隻能來青墨。”顧放為說。
生物組辦公室出來,化學組和數學組依然在熱熱鬨鬨。
鹿行吟剛走出幾步,就聽見裡邊陳衝的聲音冒了出來:“這個大家也彆急彆吵,一下子走了那麼多人,我們就多分擔一點嘛。讓教務處重新排一下課表,我這邊可以多上幾節課,但是提高班不能不辦,我們總還是得對孩子們負責。”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能聽出聲音裡的疲憊。
“陳老師,你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不知道是哪個老師的聲音,“你自己就帶三個班,還有提高班,你還能帶四個班不成?”
陳衝的聲音樂嗬嗬的:“那三個陽光班的高中進度都差不多了,實際上我隻剩下提高班要帶嘛,我還能帶四個普通版,各位老師你們的壓力也小點嘛。”
又聽見有人說:“有幾位老師我也不是想說什麼,27班之前的孫老師也是,這次廖老師幾位也是,但這實在是不厚道,交接期沒過,寧願交違約金也要強行走,開學這麼久了,學校又要等多久才能招到新老師?又要改製了,到現在究竟是教育局簽約調撥還是社會招聘也沒分清楚,誰敢來啊,全年級那麼多個班級,老師一下走了一半,剩下的學生怎麼辦?”
鹿行吟頓住腳步,認真聽著。
顧放為又伸手過來,牽住他的手:“走吧,很晚了,你回去是不是還要寫點作業呢?”
鹿行吟回頭看了看,跟著他走了。
“早跟你說過的。”走到校門外,顧放為看他不說話,輕輕說,“這種情況是遲早的,以後隻會更差,不會更好。”
“我知道。”鹿行吟說。
他回去後洗漱,寫了一會兒題目,又按照顧放為幫他找的資料,先粗略看了一下S市往年第二次質量檢測試卷類型。
臥室裡暖氣壞了,他和顧放為擠在他那個巨型貓窩裡,兩個人都洗澡換上了睡衣,頭碰頭地裹一條毛絨毯子,肩膀挨著肩膀,膝蓋碰著膝蓋,沐浴露香氣暖烘烘地籠罩了兩人,是最讓人舒適的環境,也是最好安眠的環境。
顧放為低頭快速敲著英文郵件,鹿行吟就在這裡一頁一頁地翻過去,挑自己學過的做一做。隔著好一會兒翻一次,嘩啦的聲音拉扯著,和柔軟的紙張一起輕輕擦過人的臉頰。
鹿行吟身上軟乎的不行,比什麼抱枕的觸感都更加奇妙,帶著溫暖清苦的藥香,再添什麼氣味都多餘。
“弟弟,我有一個想法。”顧放為輕輕哄,“哥哥晚上就抱著你在這睡好不好。”
鹿行吟抬眼瞥了瞥他:“很擠的。”
“不擠不擠,你睡裡邊,我睡外邊,你覺得不寬敞,儘管把我往外麵踢就行。”顧放為先斬後奏,伸手把他撈起來往裡塞,自己再舒舒服服地靠去鹿行吟的身上,順手又給他指點:“這題選A。哥哥有個看一眼就能讓你知道答案的辦法,你想不想知道?”
“三長一短選最短嗎?”鹿行吟接著寫,“這個題易清揚教過我,我先算。”
“你這個辦法多麻煩?那姓易的小子方法能有我的快?”顧放為說,“聽我的聽我的。”
他又知道了。顧放為這人偶爾會有點賣弄自己的意思,尤其是在鹿行吟這個不怎麼乖也不怎麼崇拜他的弟弟麵前。
鹿行吟還在看題,偏偏不理他,他拿著鉛筆慢條斯理地算了算,按易清揚的辦法算完後才往上寫答案,確實是A。
他接著做題。
顧放為又覺得不太得勁,有些哀怨地看著他:“看吧。不聽哥哥言,吃虧在眼前,你剛算這個題,少說浪費五分鐘。”
鹿行吟安安靜靜在那兒做題,過了會兒,噎了他一句:“你又不考試,你最高隻有650分。”
顧放為:“?”
鹿行吟慢條斯理,繼續補刀:“你也不是年級第一名。”
“脾氣也沒有易清揚好。易清揚主動教我做題的。”
顧放為:“???”
他丟了手機,即可翻了個身,把鹿行吟壓在身下,牢牢地摁住他不讓動,低頭問:“弟弟啊,你再說一遍?”
他俯身看過來,整個人把他罩在身下,玫瑰和樺樹的香氣一下子變得富有侵略性起來。鹿行吟仰臉看他,也不動,不說話,隻是往後縮,一雙烏黑的眼睛裡倒影著他的影子。
表麵波瀾不驚,隻有他自己能聽見沉沉悶著跳動的心跳聲。和隔著薄薄的睡衣透過來的體溫、觸感一樣,真實而富有壓迫性,讓人有些微微的暈眩。
“這可是你說的。下次哥哥給你考個七百分。”顧放為低聲說,“小沒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