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想保持清醒,等鹿行吟過來,免得這個小家夥隻會嘴上走野路子,實際上又跑去書桌上趴著睡——但他這幾天實際上也消耗了大量精力。單是查期刊\試卷資源等等,也都是要自己動手做一遍,再從中挑選。
另外母題靈感冒出來時,他自己還會雜糅起來出題,儘量讓他們所有人都過一遍千變萬化題型和考察條件,累程度一點都不比其他人少。
他陷入了夢境,迷蒙中隻感覺到有什麼微涼、柔軟東西靠了過來,但不像以前那樣鑽進他懷裡。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抱住,這微涼柔軟團子僵了一下,也沒動,隻是靜靜地挨著他沉睡。
半夜,顧放為被一些細微響聲吵醒了。
一個黑影扒在陽台門口往外看,他在困倦中依稀辨認出是易清揚拎著手電。
鹿行吟不在床上了。
冷風灌入,帶著水流細微濺落聲和微微濃重呼吸聲摻雜在一起。
易清揚壓低聲音:“你怎麼了?不舒服?”
“胃不舒服,吐出來就好了,可能藥太苦了,一直犯膩。”鹿行吟放輕聲音,“你回去睡吧,我沒事。”
他們還說了一些話,壓低氣音模糊難辨。鹿行吟重新刷了牙洗了臉,帶著一身薄荷味道走了回來,輕手輕腳地爬上床。
他們下午吃了炸雞,鹿行吟本來想繼續吃飯團,不過為了遷就他們,跟著吃了一大份炸雞當做晚餐。
興許太過油膩,也興許實在是這幾天休息時間太少,他吐得膽汁都出來了,總算在昏沉中找到了一些舒服感覺。
易清揚壓低聲音:“好,那你有什麼不舒服就說啊,可以喊醒我,我睡得不沉。退一萬步來說,月考這次輸了也沒事,還有下次全市統考呢,身體還是最重要。”
“好。”
“還能睡三個小時,快睡吧。”顧放為看不清,但聽那窸窣掠過聲音,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易清揚伸手過來,揉了揉鹿行吟頭。
這個動作他們【守護青墨-乾掉鷹才老陰比】小組人都喜歡做,對鹿行吟進行摸頭殺仿佛成了他們每個人樂趣。
但黑夜無聲中,壓低聲音、帶著困倦對話裡,卻透出了更多親昵和溫柔。
顧放為聽見易清揚問:“明天早上考試,需要叫你哥嗎?”
鹿行吟輕輕說:“不叫吧。他不喜歡考試,這幾天也沒睡好。”
隨後一切都歸於寂靜。
鹿行吟睡著了,清淺呼吸靜謐又安和。
天快亮時候,一行人都陸陸續續地起身了。
黃飛鍵越過他們下了床,其他人也迅速洗漱起來。
顧放為終於得以獨占鹿行吟床,裹著被子安詳地翻了個身,隻露出漂亮精致半張臉。
鹿行吟還是走過來,小聲叫了叫他:“哥哥。”
顧放為“嗯”了一聲。
他聽出了裡邊隱約期待,就和以前鹿行吟問他為什麼不考試了那時一樣期待,但是這次更加謹慎。
“我們先走啦。”鹿行吟說。
“好。”顧放為閉上眼,聲音裡毫無波動,“出門時幫忙關一下燈。”
片刻後,他們一個一個地走了。高二年級月考,其他宿舍也都統一起得較早。
宿舍漆黑下來,隻剩下顧放為和沈青雲。
沈青雲也醒了片刻,決定繼續睡:“哥們兒,你不去考啊?不考就睡覺,四天多了,終於能好好睡一覺了。”
沒過多久,他就睡著了。
顧放為躺在鹿行吟床上,閉著眼,卻總是睡不著。
天慢慢地亮起來,遙遠地方傳來幾不可聞鈴聲,他知道上早自習了,全年級學生會將教室騰空一半,張貼考號,以備走班打散。知道早自習下了,學生們衝去食堂買早飯,回來之後馬不停蹄地趕赴考點。
如同他在此之前,無數次在科技樓空教室裡細數、聆聽彆人參考時一樣。
顧放為發覺自己非但沒有困意,意識卻越來越清醒。
他起身下床,來到盥洗台前,冷水拍到臉上,水珠順著修長指尖滾落。
他發現盥洗台邊泡著半包沒喝完藥,封口處用夾子夾著。裡邊褐色液體澄澈透明,哪怕隔著袋子都散發著濃烈苦味。
苦藥傷脾胃。
難怪鹿行吟昨天吐得那麼厲害,這半包藥也沒喝完。
應該是實在難受,怎麼喝也喝不下去。
顧放為看了這袋藥很久,片刻後,他伸手將藥袋拿了起來,輕輕傾倒了幾滴在手上,嘗了嘗。
苦得讓人發木。
單單那種濃烈衝鼻苦味就已經能讓人喪失喝下去勇氣,但鹿行吟是每天一包,有時候兩包。
他又在盥洗台邊發現了另外東西:鹿行吟落下單詞本。
每個單詞旁都寫滿了密密麻麻標注,書頁不知道被翻了多少遍了,紙張乾淨,整體卻鬆得快要散架。他們走得匆忙,這裡應該是鹿行吟昨天落在這裡。
顧放為洗了把臉,看了一眼時間。
第一場考試是語文,開場八分鐘。
一種莫名其妙衝動衝上了他心頭——不如說,從他加入他們開始,就已經整個人都變得莫名其妙了起來。
這是無聊、沒有意義、和他無關。
但他依然控製不住自己這麼做。
宿舍大門關上,沈青雲在夢裡醒了過來,一眼瞥見空蕩蕩宿舍,有點困惑:“這哥們兒買早飯去了嗎?也沒睡多久啊,這麼好賴床機會。”
科技樓第30考場。
大門被推開。
“考生遲到。”監考老師看了看時間,“十三分鐘。”
顧放為桃花眼彎了起來,散漫又風流:“沒到十五分鐘,老師,我下次一定不遲到,讓我進去考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