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麵差不多餳好了。
寥寥雲撕開保鮮膜,將兩個麵團放在手上繼續揉擀上勁。
一般要將麵團揉到發硬,那煮出來的麵條才夠勁道。
寥寥雲才剛開始上手,教授就在旁邊聒噪地催促:“哎呀,差不多了,可以了可以了。有的人就喜歡吃軟的麵。比如我們這些老年人呐,吃不了太正宗的東西。”
再加上一個老太爺,不停敲著拐杖道:“你這人怎麼那麼急躁呢,好吃的東西是急不得的。對,再揉一下就好了,誒,好了好了!”
兩人像和尚念經一樣不停叨叨,圍觀群眾冷漠而視。
你告訴我這叫專家?這明明就是個托啊!還托的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寥寥雲歎了口氣。
這年頭的大齡人士真的都太沒有定性了。
打假記者抬手擦了把冷汗。這節奏,他自己都覺得這節目是個托了。他扯著教授的衣袖,在他耳邊提醒道:“教授,教授您彆忘了我們的目的。您看看他們打出來的廣告,這明明就是虛假安利啊。要是有不法商家開始模仿怎麼辦?”
教授看了眼廣告牌,覺得:“這個啊……小朋友,我覺得你應該改一改這個牌子。”
寥寥雲抽空問:“改成什麼?”
教授指導說:“就改成……不知名年限的神秘國寶級野山參泡水和麵。然後再標注一下,權威認證國內隻有這一支。我們這些做科學的,還是要嚴謹。”
打假記者頭上掛了鬥大的一排問號。
您怕不是在搞笑?
寥寥雲將信將疑道:“這樣的嗎?”
教授抬起衣袖挽起來:“對,我幫你改,你繼續。”
他拿過紅筆,把原句劃掉,重新在下麵寫上長長的一行後綴。然後還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記者一陣暈眩:“您不應該嚴厲斥責虛假廣告嗎?”
“不確定。我沒有看見完整的山參植株,無法判斷它究竟有多少年。而且就算看見,你也不能百分百說出這支山參的年限,反正它確實很老,也確實是野山參。”教授說,“從科學來講,我認為是沒有所謂的千年山參的。但科學是嚴謹的,目前的條件我也無法完全地反駁它不是。所以先讓她改掉。”
記者一時竟無力反駁。
·
那邊寥寥雲已經利落將揉好的麵團擀薄,拿起菜刀切條並抓散。然後將兩團麵放進不同漏勺同時下鍋。
趁著白色麵條在沸水中翻滾,她又開始和新的麵團,為之後的販賣做準備。
小山參插著腰,站在凳子上一板一眼地指揮眾人排隊,順便供大家拍照。
麵食的香氣開始從空氣中飄散,風一吹,帶至更遠處。觀眾摸了摸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等餓了,總覺得那麵香特彆濃鬱。
等了許久,教授跟老太爺幾乎是望眼欲穿,寥寥雲才終於不急不緩地提起漏勺,甩乾水分,倒進一個大盤子裡。
緊跟著忙碌地分裝試吃盤。
小山參雖然動作慢,但也很賣力地幫忙。
前排的人都分到了一個試吃用的小盤子。上麵隻有單調的兩團白麵,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教授盯著湯鍋問:“那個湯呢?”
寥寥雲說:“試吃不包湯的親。這樣才比得出兩種麵的區彆啊。”
教授點頭,姑且認可了她的說辭。
試吃的路人領到麵先觀察,互相嘀咕道:“嗬,就加了一點點水而已,能不一樣到哪裡去。想用心理戰術影響我,絕對不可能。”
“看起來跟普通的麵根本沒區彆,聞起來也沒什麼區彆。”
“就一口啊?能嘗得出什麼鬼?我等了半小時就一團幾毛錢的白麵?開什麼玩笑?”
教授跟老太爺做出同款的嘲諷式撇嘴,小心夾起麵條。
先是普通的麵。
嗯……就真的隻是普通的麵的味道而已。但是揉得挺筋道。沒有加雞蛋跟牛奶,所以隻是普通偏上的好吃。
然後是所謂的山參水和麵。
教授將麵卷成團,一口吸溜進去,吃得太急,差點被自己嗆道。
緊跟著味蕾反饋到大腦的興奮感,簡直要將他擊暈。
不不不……這是什麼東西?
他驚訝地睜大眼。
嗯?!
坦誠來說,其實他根本不指望山參水和出來的麵,在味道上跟普通麵能有什麼本質區彆,因為那重點根本就不是味道而是功效。他更好奇這種年限的山參,是怎樣的神奇。
可是事實告訴他,這麵了不得啊!
怎麼會有……這麼清爽的麵條?
教授小心地咬動牙關,讓食物的香氣在口腔裡翻湧。臉上代表蒼老的皺紋不停隨著肌肉變動,最後眼神裡慢慢煥發出了一絲神采。
他已經上了年紀了,對待美食隻能依靠年輕時的美好記憶,平時吃那些寡淡的東西,基本嘗不出多大的區彆,吃的就是一個“質感”。
但是這碗麵不一樣,裡麵加的唯一的調味品大概就是鹽,他卻吃出了難以形容的豐富口感。
他已經多久,沒有所謂的“享受”食物了?你說他這樣一個老年人生活裡有什麼樂趣?不就是學習跟美食嗎?!
教授已經很小心地品味咀嚼,可是等回過神的時候,嘴裡開始已經空空。
……沒了。
寥寥雲給的麵團隻有一口的分量。
這戛然而止的悲痛感。
他左右看了一圈,發現之前一直嚷嚷的路人也在試吃後安靜下來,看表情,他們現在應該正在真香的定律線上掙紮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