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想到了遠在衛家村的衛老三。
說起來,衛老三的病也是這般奇怪,明明快要死了,結果在她來了之後,卻漸漸好了起來。按說,他若是那麼容易死,應該不會這麼快就好起來。彆說是缺乏物質的大曆朝了,即便是在她生活的那個時代,也沒見過重症病人這麼快就好起來的。
即便是心裡開心,也不至於好這麼快。
簡直跟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一樣。
若說這裡麵跟書中有什麼不同,那大概就隻有她了。
她沒逃跑,所以沒氣死衛老三?
她沒吵鬨,所以殷氏沒有病入膏肓?
難道她才是那個靈丹妙藥?
想到這裡,柳棠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這一刹那,她又想到了很多事情。
比如,似乎她在衛老三家生活了兩年,從未見他們家裡人生過病。頭疼腦熱,拉肚子等等這些小病都沒有過。
再比如,那日小郡主在馬車上跟謹王之間的對話。她出現後,小郡主不頭疼了。
再比如,殺手說自己下了劇毒,結果大家都隻是輕症,而她喝了那麼多茶,什麼事兒都沒有。
柳棠溪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來。
這種激動的感覺真的是久違了,上一次這般還是在她發現自己碰過的水果都很好吃。
可這次比上一次更激動一些。
因為,之前隻是發現自己能讓食物好吃,可這次卻發現能救命!這樣的話,她豈不是不用再那麼擔憂害怕了?以後誰要是想下毒害她,肯定不可能了。
能有個保命的技能真的是太好了。
柳棠溪正兀自開心著,隻聽有人在喚她。
“姑娘,姑娘。”邵嬤嬤小聲道。
柳棠溪回過神來,呆呆地問:“啊,嬤嬤,怎麼了?”
邵嬤嬤看了一眼殷氏和範太醫,笑著道:“大小姐這是聽說夫人病好了,太過歡喜。”
範太醫笑著說:“無妨無妨,這是人之常情。聽說大小姐親自給夫人熬藥煮飯,可見大小姐是個孝順的。”
殷氏雖然心疼女兒給她煮飯熬藥,但女兒這般孝順,她心中也是得意的。所以,各家夫人來時,她一一炫耀了一番。這般一來,大半個京城都知道了。
“可不是麼,她每日都在這裡服侍我,寸步不離。”殷氏笑著道。
大家說了幾句話,柳棠溪才明白,原來是範太醫剛剛想給她診脈,看看她的失憶症狀能不能好。
診完脈之後,範太醫道:“小姐的身子無礙,老夫實在是診不出來,這失憶症狀許是要有什麼時機才能恢複了。”
殷氏微微劃過一絲失望,不過,很快又開心起來,笑著說:“沒事兒,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吧,隻要她活著,身體無恙,怎麼都好。”
範太醫道:“夫人能這般想,就再好不過了。您尚需靜養,老夫就先告辭了。”
“嬤嬤送送範太醫。”
“是,夫人。”
柳棠溪搶著道:“還是我去吧。”
她有些怕範太醫不好當著病人的麵說實情,隱瞞了殷氏的病情。
出門之後,跟範太醫聊了幾句,這才明白,原來殷氏的病是真的好了一大半。
柳棠溪想到之前想過的事情,問:“不知我母親病著,能否坐馬車去郊外莊子上?”
她這金手指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這麼厲害,如此倒是可以試驗一番。
範太醫想了想,道:“如果能這樣的話,拿就再好不過了。莊子上人少,能靜心。”
柳棠溪說出來自己的顧慮:“我是怕長途勞累,不好挪動。”
範太醫笑著說:“那倒沒事,侯夫人如今病情穩定,到京郊也不算遠,馬車慢一些就好。”
“嗯,多謝大人。”
“大小姐客氣了。”
柳棠溪站在內外院相交的二門處,靜靜看著範太醫被小廝引著朝府外走去。
她突然發現一件極有意思的事情。
最近幾日,她在府中聽到最多的稱呼不是“夫人”亦或者“娘子”,而是“小姐”“姑娘”。她就不信大家都不知道她嫁過人了,可大家還是用這個稱呼。
想來也是有趣。
這一刻,她突然有些想念衛寒舟了,也不知他最近幾日在忙什麼,已經有好幾日沒來看她了。
她倒是想回去看看他,可他白日裡又不在家,晚上等天黑了才回去。那時候她正好要給殷氏做飯,陪她吃飯,飯後還得給她熬藥,哪有時間。
當務之急還是殷氏這邊。
她要先把殷氏的病治好再說。
回去之後,柳棠溪就把自己的想法跟殷氏說了。
“娘,您最近不是病了麼,太醫說要好好靜養。可這些日子,各府的夫人都過來探望您,反倒是擾了您。不如咱們去莊子上住些時日吧?”
殷氏自從見到女兒之後心情就非常好,女兒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如今柳棠溪說想去莊子上,殷氏幾乎沒什麼猶豫就答應下來。畢竟,去了莊子上,就隻有她跟女兒二人,沒了那些煩人的事兒。
見殷氏答應了,柳棠溪就放心了。
除了想讓殷氏去莊子上靜養外,柳棠溪也怕府中的姨娘庶女們會過來使壞。在府中,她需要防著,等到了殷氏自己的莊子上,那裡都是她的人,自然不用這般擔心了。
到了後半晌,邵嬤嬤就把東西收拾好了。
除了有殷氏的東西,還有兩箱子衣裳首飾是柳棠溪的。
“這些都是夫人這兩年讓人給您做的,雖然大家都說您沒了,但夫人每個季度還是給您做了不少衣裳。”
看著這幾十件綾羅綢緞,柳棠溪心裡唏噓不已。
殷氏雖然對柳蘊安狠,可對自己的女兒真的沒話說。
當天晚上,幾日不見的衛寒舟終於來到了懷恩侯府。
柳棠溪是在外院見到的衛寒舟。
去外院的路上,柳棠溪突然覺得她跟衛寒舟怎麼不像是夫妻,倒像是未婚男女了,見一麵還得得到家長的同意,還有一大堆人在一旁看著,生怕他們有什麼逾矩之處。
可他們明明是正經夫妻。
所以,進了屋後柳棠溪就把屋裡的下人全都攆了出去。
想到衛寒舟幾日不來看她,柳棠溪心裡是既有些激動雀躍,又有些埋怨。
等下人都出去了,柳棠溪抱怨的話就忍不住說了出來:“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啊?你不會整日忙著差事忙著看書,忘了自己還有個娘子了吧?”
衛寒舟正欲開口,結果卻輕輕咳了起來。
柳棠溪這才發現衛寒舟臉色有些不好看,似是有些憔悴。
她連忙上前,拍了拍衛寒舟的背,緊張地問:“你這是怎麼了,病了?”
衛寒舟咳了一會兒,啞著嗓子說:“無礙。”
柳棠溪早忘了剛剛的抱怨,給他倒了一杯茶,遞給他,說:“還說沒事兒,你聽聽你這嗓子,都啞成什麼樣子了。”
衛寒舟接過來柳棠溪遞給他的水,端起來喝了一口。
“你這是病了幾日了?”柳棠溪問。
衛寒舟沒說話。
他已經病了三五日了。自從病了,他怕自己再傳染了柳棠溪,就沒過來看她。
今日回了府中,瞧著柳棠溪依舊沒回來,想到自己如今病也快痊愈了,他實在是忍不住,過來看了看她。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定是病了好幾日了。你瞧瞧你,多大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柳棠溪吧啦吧啦說了起來。
衛寒舟思索了一下,回答:“娘子不在府中。”
聽到這話,柳棠溪微微有些得意,說:“哼,現在發現我的重要性了?知道我會照顧人了?之前怎麼還對我愛答不理的?”
“為夫的錯。”衛寒舟認錯速度極快。
柳棠溪心裡舒坦了不少,吧啦吧啦跟衛寒舟說起來自己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說完,又嘮叨起衛寒舟,叮囑他記得吃藥雲雲。
聽說侯夫人病好了大半,衛寒舟心頭一動,抿了抿唇,說:“陳嬸兒不擅長熬藥。”
這話是在暗示,想讓柳棠溪回府。
然而,柳棠溪沒想那麼多,道:“沒事兒,你在哪裡抓的藥,就讓陳嬸兒帶著藥去鋪子裡,給個兩文錢,讓夥計幫你熬。我的錢袋子就在床裡側的暗格子裡藏著,你不能多用!”
衛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沒說話。
兩個人認識兩年了,柳棠溪瞧著衛寒舟的這個眼神,問:“乾嘛?你這不會是想讓我為你熬藥吧?”
衛寒舟沒說是,也沒說否。
“若是你昨日來還行,明日恐怕不行了。呀,剛剛忘了跟你說了,我明日要跟著母親去莊子上住幾日。”
衛寒舟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
柳棠溪也發覺自己做錯事了,抿了抿唇。
“為夫若是不來,娘子就不打算跟我說這件事情了?”衛寒舟啞著嗓子問。
柳棠溪道:“怎……怎麼可能?我想著你若不來,就等明日去跟你說一聲。”
她的確想去跟衛寒舟說。
隻是,衛寒舟幾日沒來了,她心中微微有些不高興,還有些在賭氣。
今日衛寒舟自己上門了,她又覺得自己似乎過分了一些。
而且,衛寒舟還病了。
“是嗎?”衛寒舟淡淡地問。
柳棠溪內心的愧疚感頓時激增,見衛寒舟正一臉病容地看著自己,連忙走過去捏住衛寒舟的衣袖。
“相公?”
衛寒舟沒理她。
“相公~”
衛寒舟還是沒理她,而且還咳嗽了幾聲。
見衛寒舟在咳嗽,柳棠溪突然想到了今日發現的一件事情。若是她真的能治病,那麼,衛寒舟的病是不是也能治?
等到衛寒舟咳完,垂眸看向她時,柳棠溪下定決心,踮起腳尖,抱著衛寒舟的脖子,朝著他的唇親了過去。
然而,還沒親上,就被衛寒舟一把推開了。
柳棠溪臉上的神情錯愕不已,又帶著些受傷。
她主動親衛寒舟,竟然被他拒絕了?
衛寒舟臉上也有後悔之意。
兩個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就在柳棠溪腦中已經在想著衛寒舟是不是厭了她,想要跟她和離的時候,衛寒舟開口了。
“為夫感染了風寒,恐傳給娘子。”
聽到這個解釋,柳棠溪抿了抿唇,臉色好看了一些,小聲說:“我不怕。”
衛寒舟卻快速道:“為夫怕。”
聽到這三個字,柳棠溪剛剛的委屈一下子不見了,嘴角漸漸露出來一絲笑容。
“所以,你前幾日沒來,也是因為感染了風寒,怕傳給我?”
衛寒舟沒有否認,柳棠溪得意地笑了起來。
“我明日就要去莊子上了,你也彆太想我。若真的想了,就給我寫信,等我回來時,一並交給我。若你寫得好,我興許就早些回家。”
衛寒舟摸了摸柳棠溪的頭發,無奈地說:“好。”
“你如今病了,每日散值之後就回府,莫要在外頭逗留,也彆跟人去什麼煙花柳巷。聽到沒?”
衛寒舟沒回答。
“我可跟你說,我如今是侯府大小姐,盯著你的人多著呢,你那裡有什麼風吹草動我都能知道。可不許誆騙我。”
“嗯。”衛寒舟應了。
瞧著衛寒舟認真的表情,柳棠溪忍不住抱住了他。
心想著,多抱一會兒,說不定一會兒病就好了。
衛寒舟也任由她抱著,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
窗外的蟲鳴此起彼伏,屋內溫情四溢,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