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棠溪笑著說:“我這不是日日在家中待煩了麼,想出來轉轉。”
坐了有一會兒,衛老三和李氏坐著馬車回來了。
瞧著他們滿頭大汗的模樣,柳棠溪道:“爹,娘,你們以後彆再這麼辛苦去賣菜了,家裡要是缺錢了你就跟我說。”
李氏笑著道:“我們不缺錢,手頭還有錢呢。我又不能繡花,如今地裡也沒活兒,你爹也不用乾活兒,我們想著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帶著點兒菜去京城賣。就是這天兒有些熱。”
“那就等涼快了再去。”柳棠溪說。
李氏道:“涼快了可就沒菜了,還是這時候去賣些好。”
柳棠溪知道,她再說也無益,便沒再說。
李氏轉頭問了問她的身子,得知她能吃能睡,瞧著她氣色不錯,也就放心了。
接著,幾個人閒聊起來。
“這京城的菜價可真貴,比咱們在鄉下賣糖葫蘆還賺錢,早知道今年就多種一些了。”李氏有些遺憾地道。
柳棠溪道:“那就等明年爹和娘多種一些。要是有累的活兒就跟我說一聲,我讓家裡的下人來幫忙。”
李氏擺了擺手,笑著說:“不用了,咱家人多,隨便乾乾就行了。”
過了一會兒,李氏去做飯了,柳棠溪去地裡摘了幾個黃瓜,涼拌了一下。
吃過飯,她就在這裡睡下了。
正房旁邊有個廂房是專門給她和衛寒舟留的。
在這裡呆著感覺京城的慌亂似乎一下子都不見了,一切都還是最平靜的模樣。
柳棠溪很喜歡這種安安靜靜的感覺。
至於京城的亂象,她沒跟李氏等人說,衛寒舟也沒說。
柳棠溪在這裡一直待到傍晚才回。
接下來,柳棠溪的飯量比從前大了不少,人也漸漸圓潤起來。
可衛寒舟卻越來越忙了。
從前他也忙,可至少每次都回府吃飯。如今卻忙得不著家了,常常等柳棠溪睡下了才回來。
柳棠溪知道衛寒舟在忙什麼,所以一開始她也很體貼,什麼都沒說,默默支持他,儘量不去打擾他。而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是個懂事的,除了剛懷上那會兒身子有些不舒服,過了三個月後,就好了。
可,許是懷了身孕,如此過了兩三個月後,柳棠溪終於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怎麼才回來啊,你這都好多日沒回來陪我了。”
衛寒舟低頭看了一眼柳棠溪委屈地模樣,再看她小腹微微凸起,心裡很是愧疚。
“抱歉,是我的錯。”
柳棠溪撅了噘嘴,有個問題脫口而出:“你說,你是不是厭了我了?”
衛寒舟眉頭微蹙,道:“胡說什麼。”
衛寒舟明明否定了,可柳棠溪仍舊覺得心裡委屈。她明明是個挺堅強的人,這會兒卻忍不住掉了幾滴淚。
瞧著自家娘子哭了,衛寒舟有些慌,抬手給她擦了擦眼淚。可,這眼淚卻還在掉,衛寒舟心裡也越發著急和心疼,抬手把柳棠溪抱入懷中,不停地撫著她的背安慰。
“抱歉。”衛寒舟再次道歉,“是我說錯話了。”
哭了一會兒,情緒發泄出來之後,柳棠溪心情平靜多了,理智也回歸。
她從衛寒舟懷裡離開了,抬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笑著說:“沒事兒,剛剛是我不對,我不該這般無理取鬨。我知道你在忙,我沒忍住,你不必管我,儘管忙自己的便是,家裡也不用擔心,爹娘那邊我也會照顧著。”
她知道,如今京城局勢很是凶險。若是衛寒舟一步走錯,他們將會如書中一般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日日陪伴和性命比起來,不值一提。
隻有活下來,才有性命日日依偎在一起。
柳棠溪的眼淚如同一根針一樣,針針刺痛了衛寒舟的心。他以為自己跟她說了局勢之後,他就能安心在外麵忙了,卻忽略了她的感受,忽略了她在有了身孕之後跟從前不一樣。
是他的失職。
拿著溫熱的棉布給柳棠溪擦了擦眼淚之後,兩個人熄了燈去床上躺著了。
“武將中,多數人都是支持謹王的。文臣中,有部分人支持嫡子,原本就不滿皇上上位,同時,鄭相的門生也支持謹王。”
衛寒舟說的全都是好消息。
“可我怎麼聽說因著連年增加賦稅北邊發生了□□,大雲也在邊境蠢蠢欲動。”柳棠溪甕聲甕氣地說。
“□□是真,邊境的事情是假。邊境有雲北三城守著,亂不了。”
柳棠溪瞪大了眼睛。
衛寒舟輕輕地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柳棠溪的背,說:“放心,一切都在王爺掌控之中。”
“哦,也對,王爺的封地在那裡。”
說著說著,柳棠溪情緒安穩下來,漸漸進入了夢鄉中。
衛寒舟則是長長鬆了一口氣。
事情遠沒有他說的這般簡單。太子和三皇子是沒法跟謹王比,可祐帝是一國之主,即便昏庸施行□□連年征收賦稅有著諸多的問題,可他畢竟統治大曆多年,又是先帝親自封的皇帝,占著正統。
不過,謹王這一年多在京城沒少在暗中聚攏勢力,對京城的控製也比從前強了很多。
如今祐帝發現了,也改變不了了。
現如今,祐帝不知謹王勢力如何,不敢明麵上動謹王。他怕真的觸怒了謹王,謹王會派兵跟他硬碰硬。他隻敢私底下派人暗殺,亦或者鏟除謹王的人。
謹王在完全掌控住京城之前,亦不會跟祐帝正麵對上,生怕到時候兩敗俱傷。
聽著外麵風聲驟起,樹葉被吹得嘩嘩作響,衛寒舟想,這個冬天,怕是不會平靜了。
最遲明年年初,就會有結果。
柳棠溪睡得正數,聽著嘩啦啦的風聲,微微蹙眉,眼見著就要轉醒。
衛寒舟收斂了思緒,抬手輕輕撫摸了她的背,輕聲說:“睡吧,我在呢。”
很快,柳棠溪的眉漸漸鬆開,又再次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柳棠溪醒來後感覺被窩裡冷了一些,她不自覺裹緊了被子。而她身側的衛寒舟早就離開了。
程嬤嬤聽到動靜,走了進來。
“夫人,您醒了?”
柳棠溪道:“嗯。怎麼感覺這麼冷,外頭下雨了嗎?”
程嬤嬤笑著說:“那倒沒有,昨晚就是突然起風了。”
柳棠溪點了點頭。
“您是再躺會兒還是現在起來?”程嬤嬤問。
柳棠溪本不想起的,可如今時辰不早了,而且她肚子也有些餓。
“現在起吧。”
“好,我去給您拿衣裳。”程嬤嬤笑著去了一旁找衣裳,“您之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還好前兩日侯夫人讓人給您新作了幾件秋天穿的衣裳,要不然就麻煩了。”
“嗯,還是母親想得周到。”
不一會兒,柳棠溪就起床了。
等走到門外,果然感受到了一股涼意,院子裡樹葉也落了一地,陳婆子正在打掃。
“夫人昨晚睡得可好,有沒有被吵醒?”陳婆子問。
柳棠溪搖了搖頭:“沒有,一切都好。”
等到後半晌,柳棠溪睡醒之後正想要做晚飯,卻見有人來了。
“扶搖、舒蘭,你們怎麼過來了?”柳棠溪驚訝地問。
扶搖笑著說:“如今地裡的糧食要熟了,爺奶爹娘他們要忙著收糧食,沒空看著我跟二妹妹,讓我倆來找三嬸兒。”
柳棠溪如今懷著身孕,又為局勢擔憂,心情不太好,倒是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想必不僅糧食要熟了,地裡的水果也差不多熟了。
如今管事的沒來找她,估摸著是被她母親給接了過去。
不過,扶搖和舒蘭來找她倒是極好。
“好啊,正好三嬸兒也沒事兒做,你們來陪我。”
“嗯。”
“你們晚上想吃什麼,三嬸兒去給你們做。”柳棠溪笑著問。
“我想吃葡萄雞丁,拔絲地瓜,糖醋排骨。”扶搖開始點菜。
舒蘭聽後,咽了咽口水。
“舒蘭,你呢,想吃什麼?”柳棠溪問。
舒蘭看了一眼柳棠溪的肚子,說:“不用了三嬸兒,我跟大姐姐吃一樣的就行,大姐姐說的我也想吃。”
舒蘭一直都是這般聽話懂事的性子,見她看向了自己的肚子,柳棠溪就明白了。
“沒事兒,三嬸兒不能做就讓廚房給你們做,不費事兒的。說吧,想吃什麼?”柳棠溪道。
舒蘭的小心思被點破,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想吃……想吃紅豆沙的糖葫蘆。”
聽到這話,柳棠溪笑了,說:“這有何難,讓他們去鋪子買就是了,彆跟三嬸兒見外。”
舒蘭點了點頭,抿著唇笑了起來。
見她如此可愛,柳棠溪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
轉頭,柳棠溪就跟程嬤嬤說:“讓人把紅豆沙、綠豆沙、糯米的糖葫蘆各做兩串送過來。”
“是,夫人。”
“好了,你們先去溫習功課,我去給你們做飯。”
晚上,衛寒舟依舊到了亥時才回來。
等他回來後,柳棠溪絮絮叨叨說了起來:“今日下午扶搖和舒蘭來咱們府上了,說是地裡的糧食要收了家裡沒人看著她們。這也是我的疏忽,差點忘了秋收的事情。我下午讓人去問了問,說是咱們家的糧食還有兩三日就收了。爹娘年紀大了,嫂嫂們還要繡花賺錢,兩位兄長怕是不好請假,我想著,等收糧食的時候讓莊子上的下人去幫忙。你看如何?”
衛寒舟仔細看了看柳棠溪的臉色,見她雖然有事要忙,但臉色卻比昨日好看了不少,頓時覺得自己讓扶搖和舒蘭兩姐妹過來是一個非常正確的決定。
“嗯,娘子看著辦就是。”衛寒舟道,“隻是,她們倆姐妹在這裡會不會吵到娘子?若是吵著了,就讓她們回去吧。”
柳棠溪立馬就反駁了,道:“彆,就讓她們在咱們府上待著吧。我一個人怪無聊的,你晚上也不回來,我都沒個說話的人。她倆來了我倒覺得熱鬨了。”
“嗯,那就讓她們留在這裡吧。”
柳棠溪笑著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