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調查,上清宮肯定受到波及。到時候一群攜帶管製刀具、毒蛇、蠍子的修仙人被捕獲,青城山警察即將在掃黑除惡上立一大功。
他跟著老二,因為有輕身術,身輕如燕,時不時還能拉滿頭大汗的老二一把。
老大與老二終於在半途回合。
老二:“不是讓你彆下來嗎?”
老大:“那你死了咋辦。”
老二給老大介紹林潯:“哥,這兄弟把我給救了。”
老大隻差當場跪倒:“恩人!”
林潯:“……”
他問:“你們是來做什麼的?”
老大比老二壯實一些,但也是相對而言,這兩兄弟臉上都很清瘦。
老大撓了撓後腦勺:“這…這個……”
林潯晃了晃手機,麵無表情:“盜獵?砍樹?我報警了。”
“彆!”老大道:“其實……我倆是來求仙的。”
林潯:“?”
隻聽老大道:“我倆向往山上的生活!吃了半年素了,本來想到終南山去隱居……沒想到終南山那邊拆遷改造,不讓蓋房子了。想當和尚道士,他們收人又要研究生學曆,我倆就……就想到青城山搭個小屋子。”
林潯:“然後你們就摔下來了?”
“那也不是……”老大說:“這不是想找個好地方麼……”
林潯:“……”
他想著那一句神來之筆的“我在這裡”,尋思以這兩人的智商,也修不成仙。
青城山險峻的地方不少,不走正經山路,失足的概率很大,假如結結實實摔下去,命也就沒了。
他想起之前上大學的時候,深夜無聊,在宿舍裡和王安全趙架構瞎聊。
王安全提出了一個具有深度的,哲學的問題。
他說,以達爾文的進化論——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殘酷的自然環境下,基因優秀的動物才能生存下來,延續基因,整個種群的基因庫也在一代複一代的淘汰中逐漸優化——那麼咱們人類社會足夠安穩,所有人都能安全存活,基因庫豈不是停止了進化?人類進化的進程豈不是到頭了?
他們那晚沒有討論出結果。
現在,林潯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即使世界和平穩定,也始終有人孜孜不倦嘗試不同的作死方式,為達爾文主義提供充足的發揮空間。
他:“為什麼想修仙?”
老大垂下眼:“現在的社會物欲橫流,我很累。我想,隻有在山裡才能找到快樂。”
林潯:“找不到工作?還是被女朋友甩了?”
老大肉眼可見地沉默了。
林潯:“來,我送你們下山,以後好好走路。”
“不行。”老二叫出了聲:“真的有修仙!”
林潯:“嗯?”
老二道:“昨天半夜,就這一片,還有東西一亮一亮的,連續兩夜都是這樣,肯定是有大師在施法!”
林潯仔細打量他的神色,不像在說謊。
他道:“在哪裡?”
老二道:“我跟老大那時候站得高,看得清楚,還標點了。”
說著,他從背包裡展開一張青城區域的詳細地圖,在西邊畫了一個醜陋的圈。
老二:“大概就在這裡。”
林潯眯了眯眼睛,確認這不是上清宮所在的地點,道:“帶我去。”
老大和老二對視一眼,最後老大點了點頭。
他們三個便一起上路。
路上,林潯看著如海的樹木森林,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
他拿出鍵盤,仿效霍老頭,調出一份爬蟲程序。
至於要用爬蟲抓什麼,他也不清楚,乾脆設了空值——沒想到還真的運行起來了。
林潯眼前的世界一晃,感官仿佛向外延伸了五六十米,一陣眩暈後才能適應。
這種感覺……就像是方圓六十米內,你把注意力投入到哪裡,就能看到哪裡,而若是某個地方有突然的變化,視線也會自動被吸引過去。
老大老二有了上次的教訓,也不再走犄角旮旯的地方,他們順著棧橋一路深入後山,最後實在無路可走,才開始爬山。
越走越深幽,越走越偏僻,寒意滲上來,空山穀裡,隻有啾啾的鳥鳴聲。
老二似乎有點哆嗦:“老大,真是這裡?”
“是這裡。”老大往前一指:“看見那棵斜著的大樹了嗎,前天晚上有亮光的時候,把這玩意照亮了一下,我記著了。”
三人便繼續往前,轉過一個圈,忽然豁然開朗,陡峭的山路上,突兀地出現一塊平坦之地。
林潯壓低了聲音:“你們兩個站在這裡彆動。”
兩兄弟不明所以,但還是停住了。
林潯眯了眯眼睛,看向前方。
這塊平地乍看平凡,但在極富迷惑性的大叢矮灌木後,另外還有一塊青石平台。
而此時此刻,幾個黑衣的劍修弟子正圍成一個圈,就地閉眼打坐。
他觀察這些人身上的代碼,發現他們又聯結成了一個計算平台,正在進行某種大型的運算——這運算的目的他不清楚,像是另一套更加大型的運算的一部分。
林潯想了想,再次躲到山石後。
他低聲道:“洛。”
手機屏幕亮起,他的智能控製係統喚醒。
“保存位置信息。”林潯道:“等待語音指令……”
他想了想:“語音指令:‘修仙’,操作:位置信息和求救信息同時發送給師父、逍遙前輩,蝴蝶夫人,元宵。”
屏幕浮現一行字:已執行。
林潯沒了後顧之憂,將手機放起來,拿好鍵盤,往前方走去。
他目前擁有的成形技能隻有一個輕身術,沒什麼花裡胡哨,遇到事情,似乎也隻有直接上了。
在劍修麵前,徒步穿過灌木叢似乎有些沒有麵子,他運起輕身術,縱身輕飄飄飛起又落下,堪堪落在幾個劍修弟子麵前。
隻見正對著他的那個人猛地睜開眼睛。
“是你?”那人道。
聲音耳熟,是祁雲,他長得也還算端正,不過黑眼圈有點重,顯得略微虛浮。
其它劍修也都睜開眼睛,警惕地望著他。
他們的態度,和昨天囂張跋扈的樣子大有不同,林潯覺得必然有蹊蹺。
不過,祁雲的態度還是很囂張。
“怎麼?”祁雲道:“昨日不過是嘲笑了你的法器,至於大老遠跑到這裡再來尋仇?”
林潯覺得不對。
祁雲這話,更像是在套話,問他到這裡來的目的。
鉤太直,他懶得咬。
他看向祁雲,平平淡淡道:“我不記仇。”
祁雲拔劍而起,劍很新,像剛出廠的,寒光赫赫:“那你為何來這裡?”
林潯就沒答話,掃了一眼祁雲的程序——已經恢複正常,看來被師父梳理好了經脈。
挺好的經脈,可惜又要壞掉。
他手指輕輕搭上鍵盤。
——他是真的不記仇。
因為,往往當場就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