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顧西決給她在椅子後麵留了一條縫,薑鶴貼著牆縫擠進去坐穩,看了看同桌的側顏,他帶著耳機,垂眼在看手機。
一副生人莫近的樣子。
薑鶴自認為不是生人,但是這節骨眼上,也有點不敢摸老虎屁股……她還記得上兩節課他走出教室後門的時候,背影看上去有多冷漠。
猶豫著瞥了他一眼,小姑娘做賊似的,慢吞吞地從抽屜裡拿出地理書。
“你剛才和蔣淨說什麼了?”
淡漠的低沉嗓音在耳邊響起,薑鶴捏著地理書書皮的手抖了抖差點兒把整個封麵給撕下來。
她抬起頭望向顧西決,這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下了耳機,這會兒正偏頭向著她這邊。
“……沒什麼。”
薑鶴回答完三個字,沒話了。
見他還盯著自己,一副耐心等著她下文的樣子,她有點頭皮發麻,捏著地理書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薑鶴發現,謝辛晨他們也不是隨便找個人就怕的,當顧西決決定給人壓迫力的時候,他隻需要不說話坐在那,就能成功。
“他說這次英語考試很難,”薑鶴小聲地繼續,“但是年級有個人考了滿分,問我知不知道那人是誰。”
其實是她想知道。
但是一個A班的跑來和F班的討論考試成績這種事已經夠荒謬了。
薑鶴為難地咬了咬下唇。
顧西決黑眸平靜地打量了下薑鶴的臉,看她把自己淡粉色的唇瓣糟蹋成玫瑰色,貝齒白白的刺進唇瓣裡……他沒說話,也不知道看沒看出來她在撒謊,總而言之好像是不追究了,他視線總算挪開了。
迫人的感覺再次消失,薑鶴默默鬆了一口氣。
顧西決把手機放回抽屜裡,也拿出地理書。
“那你告訴他滿分的人是誰了嗎?”
“沒,”這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薑鶴挫敗地說,“我怎麼知道是哪位神仙啊!”
顧西決嗤笑一聲,臉上一閃而過輕微的不屑。
餘光瞥見他把地理書隨便翻開到正在上課的這一頁,薑鶴本來以為對話到這裡也就該結束了,沒想到旁邊安靜了一會兒,又被打碎了平衡。
“你以後不要跟蔣淨說話了。”
平靜的語調,用的是陳述句語氣,如果不是周圍隻有薑鶴一個人,她幾乎以為他是在跟空氣說話。
她下意識地“啊”了一聲,臉從地理課本裡拿起來,悄咪咪地轉頭去看他:“什麼?”
“聽見我今天在操場和喬恩兮怎麼說的了?”他問。
“呃?聽見了。”
“我讓她以後不要跟我說話,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情況,我也不會主動找她說話。”顧西決慢吞吞地說,“所以對應的,你也不要跟蔣淨說話,這筆交易才公平。”
“?”
薑鶴都聽傻了。
畢竟她並不知道他們兩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達成的“這筆交易”。
可能是她臉上的表情太過於掉鏈子,顧西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伸手,替她將耳邊的頭發彆至而後。
有些粗糙卻有溫度的指尖擦著她的耳廓,隻是一瞬。
她感覺耳尖,有點發麻地瘙癢。
“薑鶴,從開學到現在,我們吵多少次了?”
他嗓音低沉,很有一些循循善誘的意思。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就在耳邊,帶著少年變聲器特有的沙啞磁性。
很有洗腦的誘惑力。
薑鶴懵裡懵懂,心想四舍五入這是他在告訴她,他在所有人麵前拒絕喬恩兮,是不想再繼續跟她吵架嗎?
總覺得哪裡不太對,但是又說不上來。
“這是兩回事,顧西決,我不喜歡蔣淨。”
薑鶴義正辭嚴。
“我也不喜歡喬恩兮。”
顧西決一臉淡然。
“但是周圍的人都覺得你喜歡她。”
“周圍的人也覺得他喜歡你。”
“……”
“蔣淨不是好人,也沒那麼簡單……你跟他混在一起,會吃虧。”
“薑鶴,”他沙啞著嗓子叫她的名字,“不吵架了,好不好?”
薑鶴啞口無言。
第一次她發現,顧西決口才還挺好的。
她動了動唇,正想說話,前麵的喬恩兮先撲到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很明顯是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哭了。
她愣了下,有點尷尬又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抬頭望向顧西決,後者隻是平靜地看著她,像是固執地等她一個回答。
他就是這樣,不大到目的不罷休,天塌下來了,任何人、事都休想動搖……
最妙的是,曾經薑鶴也是那無能為力人事物中的一員。
拿顧西決束手無策什麼的。
薑鶴其實原本就不太和蔣淨說話,軍訓說的話可能超過了他們補習班認識這麼多年說話總和的所有。
不和他說話不算什麼難事。
但是。
她就是不喜歡顧西決這種妄圖把控一切,要把所有的控製權重新抓回自己手裡的強勢……
他總是想要擺弄她的決定,引導她往他覺得對的方向走。
憑什麼?
她不要。
抬起手撩了下頭發,薑鶴眨了眨眼,長卷的睫毛仿佛有稀碎的陽光在上閃耀。
“顧西決,非常感動你為了和平而做出的努力與付出。但是,鑒於這筆交易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由你單獨完成,我並沒有獲取完整知情權也沒有絲毫參與感……所以,我的結論是——”
以前桌小白兔的抽泣作為背景音,長卷發的小姑娘衝她的同桌甜甜地笑了笑,用他能夠聽得清清楚楚的音量,慢吞吞地唇瓣啟合。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