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大結局(中)(2 / 2)

“嗯。”

薑鶴到醫院的時候,薑梟已經在白女士的病房裡了,剛剛上小學五年級的他也長高了不少,這會兒趴在茶幾上寫寒假作業。

房門被推開,迎麵撲來一陣暖氣,夾雜著消毒水的味道,讓人心口發悶。

“薑梟,你想悶死誰嗎?”

薑鶴說著,去把窗戶開了一條縫。

夾雜著冰雪的冷空氣吹進來,站在窗邊的她自己先打了個噴嚏。

“爸爸說媽媽要保暖,”薑梟理直氣壯地說,“這時候感冒就麻煩了。”

小男孩聲音裡脫去一絲絲奶氣,說話的時候還是急吼吼的。

“瑞雪兆豐年,”薑鶴懶洋洋地鬼扯,“你得讓媽媽,也感受一下,這種喜氣。”

“放屁。”

他瞪了薑鶴一眼,拖著顧西決給他講不會做的題。

薑鶴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嘟囔著說:“寒假冊子都能有不會做的題,你到底是誰家的小孩這麼笨,明年該讓爸爸給你去上補習班或者請家教了。”

“我才不去補習班!媽媽都沒讓我去!”

“你可彆欺負媽媽不會說話了,她要知道你現在這麼笨,你試試你還能像現在這麼舒坦不。”薑鶴麵不改色道,“等我高考完,有的是時間收拾你。”

薑梟臉漲成豬肝色。

薑鶴一邊說著,她往病床那邊靠,掀起白女士蓋著的被窩看了一眼,她腰側被壓出來的有沒有好一些。

躺在那已經整整一年多的白女士,依然和昨天她看到她的樣子毫無區彆……但是對比她還健康活著氣人的時候,其實又有很大區彆。

哪怕是經常會請護工定時按摩,還是無法阻止長期臥床的肌肉萎縮,還有身上長出來的褥瘡,夏天發爛甚至發出惡臭,這些都無法避免。

到了冬天會好一些。

但是也沒有好很多。

薑鶴深呼吸一口氣,回頭看了看身後湊在一起寫作業的兩位男士,她伸手拉上了病床邊上的簾子,按下了護士鈴,叫護士來換褥瘡上的紗布。

她自己坐在床邊發了一會兒呆。

看著白女士那張戴著呼吸麵罩蒼白的臉,目光黏在上麵的水蒸氣上無法挪開,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白女士放在被子外蒼白的手,有些瘦骨嶙峋。

“媽媽,”她湊近了她的耳邊,“我今天,英語聽力考試,應該可以對十五道題。”

她不知道白女士聽不聽得見。

她覺得應該不行。

當家中有了這麼一個病人,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電視裡大概都是騙人的……

沒有什麼多和病人說話就能發生奇跡。

有的,隻是無儘的等待。

但是她還是認為,自己還是有些話可以說。

“如果順利,應該還是年級前三。”她小聲地說,“現在也可以,不用手機,跟彆人簡單交流……我的病有在,變好。”

爭吵了接近十餘年,所有的恩怨啊愛恨啊,都在這一年多的等待時間裡忽然被磨平。

時間是最強的掩飾太平的利器。

護士推開門走進來。

在推車輪的滾動聲中,薑鶴深呼吸一口氣,趴在白女士的耳邊,用近乎於聽不見的聲音說:“你也要快點好起來。”

然後她站起來,後退一步,讓位給護士。

在護士熟練地將白女士的身體翻過來,揭下她腰上的褥瘡紗布時,紅紅黃黃一片的藥和分泌物讓薑鶴窒息,血腥味鑽入鼻尖,她心裡緊了緊。

抬手掀起簾子走了出去。

白女士一直很愛美。

也許有一天,當她醒來後發現自己成了這樣,可能又會衝所有她認為沒有照顧好她的人大發雷霆。

薑鶴站在床邊發了會兒呆。

顧西決在給薑梟講解二元一次方程時,薑梟頻繁走神。

薑鶴走過去摁了下他的腦袋:“你到底要不要,好好聽,不聽彆浪費,你姐夫時間!”

習慣性抓不住重點的顧西決為了她那句理所當然的“姐夫”勾了勾唇角。

“不是。”薑梟張了張嘴,特迷茫地說,“我總覺得我剛才看見媽媽的手指動了下。”

薑鶴的心猛地跳了下。

回過頭看身後病床上,白女士明明就跟她剛才走開前沒有什麼區彆。

她轉回頭,聽見自己緊繃的聲音響起:“薑梟,你應該知道,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薑梟急了:“真的!你怎麼懷疑我!”

薑鶴唇角緊抿,瞪著他。

顧西決站起來,扶過她緊繃的肩,安撫似的扶了下:“叫薑院長來看看?”

十二月三十一日,大雪。

薑鶴站在病房裡看著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們在父親的帶領下進進出出,各種測量儀器被推進來又推出去,然後在極度的期待和躁動不安裡,他們被叫到了主治醫生辦公室裡。

他告訴他們,白女士的測試結果確實有了不一樣的變化,或許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不再是一成不變、看不見儘頭的等待。

新年來臨之前,薑鶴得到了這個好的消息,她終於相信了,原來真的可以有“瑞雪兆豐年”這樣的說法。

來年一定是,一切順利的。

作者有話要說:(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