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青淮山的第一日, 周嫵與青玄門徒眾們相處十分融洽,一頓晚席菜肴珍穰,氛圍更是輕鬆愉快。
這是與前世不同的。
從前, 她很少會來宗門主山露麵,大多時間,她不是與容與哥哥單獨索居於後山獨院, 便是去青山小住數日,陪他閉關練功。宿師父對她始終心存芥蒂, 能許她上山已是容與哥哥幾番懇求才爭取來的寬容, 她本人亦是無顏麵對尊長,故而能避則避,相處很少……
今朝不同了。
此次迎她上山, 宿師父是真心以待, 容與哥哥再不必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周嫵心情佳,在席上多飲了幾杯,臉頰帶暈,隱約有些赭染。
容與及時拿走她的酒杯, 趁人不注意,傾身貼她耳邊, 含笑聲磁地道了句, “小酒鬼。”
周嫵衝他笑,“容與哥哥,你們青淮山的酒, 味道好極。”
容與手指細微摩挲著酒杯邊沿,指腹按下的位置,正好沾著她唇上紅脂, 他麵色自在道:“師父嗜酒,各方遊曆時若遇佳釀,總會多購置些帶回山上,藏存窖室。”
周嫵看到他的動作,總覺他當下蹭拂過的仿佛不是杯沿,而是她的唇角。
臉頰不由熱起來,卻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緣故。
她輕咳一聲,回道:“那你們不是跟著沾了光?”
容與搖頭苦笑:“師父的酒,我們可沒那麼大的麵子能隨意討來喝,今日就是你來,否則逢年過節我們都不一定能喝上這杯醇香桂花釀。不過,說是沾光也對,都是沾阿嫵的光。”
說這話時,他另一隻手一直在桌布下牽著她,時而捏她指頭,時而十指緊扣,他好似玩趣兒一樣,一直逗她的癢。
靜了靜,周圍人漸醉,其中當屬宿師父最甚,容與正在用藥,故而沾酒不多,頭腦也算是最清醒的,他吩咐席末不沾酒水的弟子過來幫忙安置同門,又叫醒趴在桌上睡著的向塬,囑咐他把師父好生送回臥房。
筵席散了,月光靜謐灑下,廳內再無第三個人。
容與不急動作,隻站在原地往身後覷看,目睹著最後一名弟子的背影消失於濃濃夜色,他驟然回身,將身前桌布往裡一推,桌上盤盞當啷作響,頃刻露出厚絹桌布下的紋理檀案。
他沾指拂過,確認木麵乾淨,單手輕鬆將周嫵托臀抱起,穩穩放落於桌麵,緊接俯身,捏抬起她的下顎,咬住唇,撬開齒,使著仿佛能生吞了她的力氣,肆虐纏吸,激烈嘖響。
方才席間,他與師父一同督促阿嫵多食,她亦聽話,將滿滿一盤飯菜努力吃下,口脂因此大部分被蹭掉,露出唇瓣原本的鮮嫩底色,還有,不知是吃了辣菜的緣故,還是被烈酒所刺激,她唇上微微發腫,外呈著一道透嫩惹憐的粉意,這個嬌貴勁,足足誘了他整晚。
想了太久,他已經等不及回後山,當下無人,他並不忌諱在正廳與她親熱。
不是說青淮山的老祖宗就是在此行完婚儀?那此處便是喜地,作為徒子徒孫,他沾沾喜也不唐突什麼。
周嫵半倒在桌案,醉得暈,被親更懵,迷迷糊糊間動幅過大,不慎寬袂一揚,將一壇已開封的酒水弄撒,她裙子濕了一半,肩頸上也流來一些,全部蓄在她鎖骨窩裡。
容與稍停,攏了攏她裙擺,全部墊到身下,又抓住她腿心折彎自身側際兩腰,他往前覆,開口佯作恫嚇:“浪費了半壇酒,若叫師父知道,定要罰你。”
周嫵被唬住,雙眸醉醺醺的望著他,害怕搖頭,“容與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去告狀好不好?”
沒成想師父的名頭當真這麼管用。
容與失笑,故意拿起酒壇衝下倒了倒,示意她看,裡麵已不剩多少,“瞧,壇子空了,酒水都撒在你身上和衣裙上,你說是不是浪費?”
周嫵腦袋已稠如漿糊,卻還在努力想著如何補救。
“不能浪費,我身上的,還能喝。”
容與眸晦了,問她:“哪?”
周嫵順著他的視線,被引導地慢慢注意到自己鎖骨內窩,她一動,頓時驚喜亮了亮眼,於是沒有猶豫,抬手便將自己衣襟外敞得更寬鬆,羅衫滑過兩側肩頭時,她主動側過臉,將鎖骨裡蓄存的酒水露他看。
“有的,這裡有。”
“原來是這兒,可阿嫵似乎夠不到。”容與恍然的語氣,又似替她為難。
周嫵聞言無助,可憐兮兮地抬眼,央求著找他幫忙,“那怎麼辦嘛,如果浪費掉,宿師父一定會責怪的,容與哥哥,幫幫我好不好?”
容與極克製得錯開臉,從牙縫裡艱難咬出句臟話。
這個語調,沒人遭得住。
“好,我想想辦法。”
他安撫的口吻,同時知道快壓不住,唇峰蹭過她的耳,他再次出聲,“阿嫵,或許,我可以幫忙喝掉。”
周嫵眼神混沌不清,醉意愈發上湧強烈。
聞言,她幾乎想也不想便信任點頭,當是容與哥哥為自己解決掉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得了允,在其感激的目光中,容與慢條斯理抽解開周嫵的裙帶,又將她外衫半褪堆在腰間,手攏上肩頭,低頭含酒之際,周嫵依舊全然信賴,抱住他的頭,軟聲喃喃地低語。
“容與哥哥,你真好……”
感激的下一瞬,她手指忽的攥緊桌布,深感困惑與迷茫。
……
閆為桉一向被捧慣了,今日還是頭一次上趕著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結果又被晾著碰下一鼻子灰,麵子損得徹底。
他知曉是自己先惹了事,不占理,此番父親帶自己過來平事,於是顧憐老爹的一番良苦用心,他開始還算比較配合,可他們二人足足在偏房等了整天,儘顯誠意,誰想青玄門的人刻意擺譜,避之不見,甚至高調在前堂擺酒,卻對他們不管吃喝。
閆為桉忍不可忍就要發作,又挨父親一頓臭罵狠批,隻道青玄門的人一天不出麵相見,他們便等一天,兩日不見就等兩日,十天半月也罷……他們不熬,那算個什麼賠禮誠心。
沒辦法,隻能等。
可閆為桉實在不忍心老爹這把年紀還跟著自己受罪,於是偷摸扒了隻青玄門散養的雞,之後親自動手,在門口生火,井裡打水,又再三勸說父親吃飯才有力氣繼續耗著,於是兩人這才勉勉強強吃了頓半饑半飽的一餐飯。
滅了火,他又為父親排了三把凳子作床,幸好江湖人練功時常枕粗繩而眠,睡木頭自然不算什麼難事。
待其睡下,閆為桉睜開眼,躡著手腳鬼鬼祟祟溜出房門,他倒不是打算再耍陰招,搗什麼亂子,而是方才那點雞肉根本不夠他塞牙縫的,又料想著青淮山弟子在前廳擺席聚筵,上桌酒菜定當豐盛,滿滿一桌總不能一點不剩吧,思及此,他忍不住嘴饞隻想尋點油星沾嘴。
他雖不是容與向塬的對手,但怎麼樣也算經父親一介樓主親自指教武功,當下躲避青淮山的尋常門徒巡邏自不是難事。
溜到正廳附近,遠遠聞到酒肉香,把他饞得口水要流。
想他堂堂玉蓮樓少樓主,何時遭過這種罪,受過這份狼狽,於是臨到跟前,閆為桉反而沒了最開始的著急忙慌勁,他刻意端持姿態,挺肩直背,擺出副好似被正式邀請參席的模樣來。
隻是這副姿態去偷食,倒不覺更狼狽?
為顧全自己麵子,閆為桉全程小心翼翼,刻意將腳步邁得極輕,快邁進正廳時,他正欲鬆下口氣,卻忽的入耳幾聲靡靡音,嚇得他周身凜然一抖,以為鬨了鬼。
再聽,又沒聲。
他當是自己聽錯,太餓出現幻覺,可又怕廳內還有醉酒未及時散離的弟子在,於是為保險起見,他沒擅入,而是謹慎往後退了退,躲在牆角側旁的水缸後抻脖往裡探,結果入目之香豔,差點叫他驚掉下巴。
這碩拔的背影是……容與?
閆為桉在後連眨幾下眼,反複確認,才終於相信眼前就是容與在放肆悖禮,竟將姑娘壓在他們青玄門議事主廳內的桌案上親熱,這不是道貌岸然是什麼?
想他平日肅威著一張臉,冷得不許人近身,還不都是在裝?
遇色,他也就是個凡夫俗子!
閆為桉站離他們不算遠,可是夜色太暗,他哪怕定睛仔細瞧,也隻能看到容與肩身輕聳,以及他身下的幾縷紅帛明豔蕩心,隻可惜,美人身形太嬌小,被容與一半身子就遮掩完全,他在後想窺都窺不到半分春色。
不過看不到,但能聽。
待嘖嘖響入耳,閆為桉不禁懷疑,這動靜,兩人在裡是光親嘴呢嘛?
他咬咬牙,隻覺容與這廝比他想象的還要不要臉,在主廳就敢避人親熱,可想而知回了他們自己院裡,還不知把人千金小姐如何作弄,衝他這架勢,明顯不是辦過一回,閆為桉忽的幾分恍悟,想起他千金買來的稀罕物,當下幾乎可以確認,他上次絕對就是把藥弄混了!
因為沒依憑,這幾日他戰戰兢兢不好過,卻不想容與絲毫未傷,非但如此,他還誤打誤撞,千金散去給其新婚助了把興……
哪怕悔恨要命,他當下也隻能先撤,早知道容與在這他根本不會冒險走這一遭,明顯容與現在是正上頭才叫他鑽了空子,待一會兒平靜下來回過神,一準發現周圍有人,閆為桉現在可不敢再招他,於是識相趕緊溜了。
返回路上,他不禁憂慮想到屹王殿下,原本他都想好先推卸責任,再將實情坦白,隻說是殿下自己的手下偽裝山賊不善,才被容與發現破綻,一路追到玉蓮樓要人,他這次沒完成任務情有可原,如此說辭也不會被追主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