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田桂花那點浮在空中的殘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這次的事情分明是大伯和小叔勾結了賭坊,給秋寶山那敗家子下了套。……往深了去想,大伯和小叔也不是第一天覬覦那“百裡聞香”的秘密,指不定秋寶山怎麼染上的賭癮都和他們有關係。
明白這一切的田桂花捶足頓胸,隻恨自己沒有及時看清大伯小叔的真麵目。也恨自己沒有及時把兒子給拉回正道上……可她哪裡還有更正錯誤的機會?
如今顧淩霄用著田桂花的身體,一看見秋寶山就會生出許多恨鐵不成鋼的情緒來,再看見秋鐵柱和秋鐵牛更是怒火中燒,恨不得撕了那兩張永遠填不滿的破嘴。
還好顧淩霄本性堅毅,加之她道心圓滿,不容易受情緒與感情的左右。田桂花的情緒再濃烈也能被她輕巧地克製住,換了彆人隻怕早就被田桂花的怨魂所吞噬操縱了。
顧淩霄走後被二狗蛋子叫來給顧淩霄看病的大夫手忙腳亂地給王五止血,一嘴血的來福卻是吐出王五那塊後頸肉,瞪著賭坊派來的潑皮打手們“嗚嗚”低鳴,仿佛再說:“下一個想來倒黴的是誰?”
秋寶山完全被嚇傻了,連渾身的疼都忘記了,隻喃喃道:“瘋了……!得罪了賭坊,還傷了賭坊的人……這要我怎麼活啊!”
柳綠自己都還有些發抖,依舊下意識地想去扶抖成一碗水的小弟。聽到小弟的話卻像是挨了當頭一棒——事到如今小弟還是隻想著自己,他怎麼不想想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若還有三分良心就該想想他惹了賭坊給娘親……給整個秋家二房帶來多少的麻煩多少的危險!娘親差點兒因他而不能活!他現在卻覺得是娘親得罪了賭坊連累了他?真真是倒打一耙!
柳綠心中又怒又痛,甩了袖子就與桃紅一起去扶娘親。顧淩霄被兩人扶著,一搖一晃又是那副馬上就像是會暈厥過去的模樣。
走了幾步,顧淩霄像是想起了什麼。她慢慢地回過身去,隻是拄著拐杖往那兒那麼一站,就壓迫得在場的眾人不敢呼吸,哪怕是她兩側的柳綠和桃紅都屏住了氣。
“回去告訴你們掌櫃的,一月之內他若關了賭坊,身家無憂。兩月之內他若關了關了賭坊,性命無憂。三月之內他若不關賭坊,則闔家上下都有血光之災。若他還命人糾纏我秋家,不出半月,他必定家徒四壁,妻離子散。”
此言一出,賭坊的打手潑皮們都跟被人塞了一嘴泥似的,本能地想要“呸!”上一聲說幾句狠話,又怕一叫囂就又開罪了這位金口玉言的老太太,立刻步了那王五的後塵。
這個潑皮用肘子拐拐身後的打手,那個打手用手推推身邊的潑皮。平時一個個嘴上逞凶鬥狠得厲害,這會兒卻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兒。武定村的村人隻見向來囂張的賭坊潑皮們此時跟群被豆子噎了脖子的鴨子一樣,心中的畏懼沒了不說,對這些隻敢撿軟柿子捏的潑皮也有了幾分鄙夷。
在秋家門口看了老半天的翠兒拍著心口回家去了,銅盆的事兒她給忘的一乾二淨。直到把今天看到的神奇一幕告訴給了爹爹知道才被爹爹提醒說:“你的盆呢?”
“哎呀!”
翠兒跺著腳用小拳頭錘了錘自己的腦袋。她有些氣自己——都已經不是官家小姐了還這麼丟三落四!再這麼下去張家哪裡養得起她這個敗家女兒!
咳嗽著的張沉翳笑了起來,望著女兒的眼中充滿了憐愛。他輕輕拍拍小女兒的頭頂,道:“無事,明天再去要盆吧。”
“哎!”
張倚翠應了一聲,見爹爹瘦得臉頰都凹陷了下去,心中疼得跟被剜了塊肉似的。
她爹爹原是尚書令,為國儘忠三十年,卻因為病糊塗了的老皇帝猜忌東宮太子連帶著猜忌上了他爹爹。爹爹被逼著告老辭官,他們一家又在回鄉路上被人追殺,母親病逝後爹爹也病成現在這個樣子。叔叔伯伯們被外放,哥哥們也遠在邊關,如今隻有她能守著爹爹了……
默默咽下眼淚,張倚翠笑著轉出了門去。她躲在自家小院兒裡抽泣了半晌,這才洗了臉梳了頭,下山去了秋家,想拿回自家的銅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