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家見了他都跟見了瘟神似的。脾氣好些的見了他就教育家中兒女:“今後定然不要做那忘恩負義之人,否則下場就和那秋家的畜生一樣。”脾氣不好地見他敢挖自家附近的草根,抄起柴火和鐵鍬來就能對著他打,還邊打邊罵:“桂花嬸子要是不生你個喪門星,她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呢!”
秋寶山也去找過自己的兩個姐姐。然而自打他逼死了老娘,兩個姐姐對他就是視而不見、冷若冰霜。
她們不承認自己還有秋寶山這個弟弟,更不會幫上一幫秋寶山。有一次秋寶山在姐姐們做活兒的繡坊鬨,直接被繡坊的老板娘報了官。官差來了將人拘走,縣老爺一聽秋寶山的“豐功偉績”立時就下令重罰秋寶山。
秋寶山挨了三十個板子,差點兒沒直接死在縣衙。後來還是官差嫌他晦氣,這才把他丟到了街頭。
昏昏沉沉之中,秋寶山又看見了賭坊的打手。那些曾經對著他就是奉承話不要錢的打手潑皮們一看他像破布一樣躺在原地就笑了。
“哎呀呀,咱們秋大公子也有今天呐!”
那些打手嬉笑著,一邊踹他一邊把他當作了擦鞋布。
“為了讓秋大公子做個明白鬼,實話跟您說吧:打從一開始,您大伯和小叔就和咱們掌櫃的說好啦。要讓您染上賭癮,要讓您賭得血本無歸,要讓您輸了你家的方子。”
“等方子到了您大伯小叔的手上,‘百裡聞香’的分成就是您大伯四,您小叔三,咱們掌櫃的也得三!”
秋寶山目呲欲裂,可他不過剛巴住賭坊打手的鞋子就被賭坊的打手一腳踹碎了鼻梁骨。
“可惜大公子您逼死了老母親也沒能拿到方子,咱們掌櫃這一趟等於什麼都沒賺,真是血虧了呢!”
“掌櫃的氣不順,我們下麵這些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大公子您忍忍,等咱們掌櫃的氣出了,咱們就放過您。”
“您要是撐不住……死了變成鬼可得記住,害你的是你大伯小叔!”
凝固般趴在地上,想起自己前世怎麼死的秋寶山渾身冷汗。再看屋子裡還活著的老娘,還在家中的兩位姐姐,還有還在狡辯的大伯與小叔,秋寶山滿臉是淚,抬手就先給了自己幾個大耳巴子。
“桂花!桂花你彆聽老三胡說!老三他是失心瘋了!”
秋鐵柱在桃紅的掃把下連連逃竄,還拿手護住了自己的頭。可桃紅怒極氣急之下是下了死力氣的,秋鐵柱的手臂上很快就有了紅腫的傷痕,腦袋也差點兒被桃紅開了瓢。
顧淩霄“奄奄一息”地扶住柳綠,聲音如煙如霧地飄散在了秋家正堂裡。
“大哥小弟,莫怪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害了鐵栓,早已經背上了血煞。這血煞你們背了二十年,二十年裡血煞每天都在長大,如今這血煞長得有多大,你們自己心裡有數。”
“我以前是看不見,這次去那閻王殿裡走了一遭,閻王老爺和判官老爺說我陽壽未儘,又可憐我一生為人所害,便借了我他們的眼睛和嘴巴,讓我看見了你們身上的血煞。”
“你們自己去衙門把當年的事情說個清楚吧。否則三日內家宅難安,五日內家中有難,十日內家破人亡。”
秋鐵柱秋鐵牛兩兄弟悚然一驚,頭皮發疼。田桂花那張嘴巴說出來的話有多靈驗他們是親眼見過的,饒是秋鐵柱這種豬油蒙了心不怕報應的都感覺頸後一陣冰涼。
“少、少嚇唬人了!幾句狠話而已,誰還不會說呢!?”
秋鐵柱大怒,一腳踹爛了正堂的門,走了。唯有最是了解哥哥為人的秋鐵牛知道大哥這是在用怒氣掩飾自己的恐懼。沒見大哥的下頜線條都繃緊了?他嘴裡是緊緊咬著牙呢!想來要是不咬牙,他牙齒打架的聲音就要傳出來了吧!
秋鐵牛望著大哥的背影冷笑一聲,還不忘轉過頭去對著顧淩霄一笑:“大哥不是我殺的!大哥就算要報仇也報不到我身上!”
“哦?是嗎?”
顧淩霄拄著拐杖,耷拉的眼皮下一雙眼睛裡猶如有鬼火在明亮的跳動。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旁觀殺人而不作為便是幫凶。殺人的要賠命,你猜,你這個幫凶要賠上什麼?”
秋鐵牛呼吸一窒,隨後就挨了桃紅一掃把。
“娘與這種人多說做什麼!?這種人……這種人隻要打出去便是!今日起秋家再沒有二房!秋家人不配有二房!”
手裡的掃把打到折斷,桃紅這才哭著回來了。顧淩霄長歎一聲,心疼地拍拍兩個女兒的頭。
“明日我們便去裡正那兒把家分了吧。”
柳綠桃紅紛紛應是,秋寶山也闖了進來。
“不,娘……”
“你還想阻著不讓分家!?”
桃紅怒極,手裡已經斷裂的掃把又舉了起來。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拿衣袖胡亂擦了擦臉,秋寶山頂著滿臉的紅指印道:“我的意思是大伯小叔詭計多端,等到明天隻怕他們已經先下手為強。倒不如趁著大伯和小叔還在慌亂,我們現在就去裡正爺爺那兒把事情說了……”
柳綠一抹眼淚,人看起來堅強了許多:“那我們現在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