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貴女獨步天下(1 / 2)

() 與安城王一同進入郡主府的安城王妃剛開始也覺著有些丟臉,可是見身後與自己不對付的閣老夫人吳氏想帶自己侄女進來也被那守門漢子給攔住了, 安城王妃又忍不住有些美滋滋:安樂這是第一次做東, 下人又全是剛找來的, 有些許應對上的瑕疵可以理解。一回生二回熟, 下一次這些下人們定然就識趣了。

再說安樂一開始就把宴會的規矩定嚴些也好,京中那麼多人成天就愛亂嚼舌根。安樂這麼一立威,誰還敢看不起她?她這個做娘的舉雙手讚成安樂給人下馬威!

安城王身份貴重,今日百花盛宴的主角又是他的親女兒, 即便有傳聞說今上因為安城王不查假世子之事而惡了安城王, 此時還是有許多人過來與安城王打招呼。安城王與眾人一一寒暄, 心中卻道奇怪。

京城.的文武百官安城王不說是人人認識, 起碼高門嫡係安城王大多臉熟。然而郡主府裡有不少安城王沒見過的生麵孔, 這些生麵孔從舉止言行來看又不像是小戶人家的出身。

安城王心中滿是疑惑,不想其他京中的高門士族也和他同樣疑惑——同朝堂上有派係之分一樣, 高門子弟與貴女命婦們同樣有自己的小圈子。京中的高門子弟與那些生麵孔完全混不到一處去, 幾乎都是端著架子自恃身份杵在一旁。

“孔兄!難道是孔兄嗎?!”

忽然有一人驚呼, 待這人越眾而出眾人才發現這驚呼之人是中書舍人陶然。這陶然是東海陶家的嫡子, 素有才名,還頗有善名。正五品的中書舍人在京官之中算不得大官, 但一來中書舍人是天子近臣,官職清貴,二來中書舍人是入閣乃至為相的重要跳板,京中官員非但不會看不起這麼一個小小的正五品官員,反而還對陶然多有追捧奉承。

能被陶然稱為“兄”的人不少, 但能讓陶然如此驚喜的人不多。看到陶然再說到孔這個姓氏,眾人會想到的首先都是東海第一大士族的孔家。

孔家出過三任閣老,一位丞相,還有不計其數的官員。然而數年前孔閣老去世,孔家嫡係儘數丁憂,哪怕今上一再奪情,孔家嫡係也依舊淡然婉拒,沒有入京任職。孔家雖有旁支還在京城,可無論是能力還是官職皆隻是平平。

有人罵這樣的孔家不知好歹,恃才傲物。也有人說孔家果然有骨氣,今上不願再給孔家閣老丞相之位,人家乾脆就不為你做官了。先不論孔家是傲還是蠢,總之孔家沒賣今上麵子的事是事實,突然有孔家人出現在京城,這下子倒是讓不少人都開始猜想安城王府與東海孔家的關係。

中書舍人陶然的出現打破了小圈子之間的平衡。通過孔弈辰的介紹,陶然又認識了其他幾位地方豪族。

待白衣卿王允之出現,眾人隻見王允之身邊還有兩個奇人。其中一位奇人著僧袍披袈裟,看樣子是域外的佛門中人。另一位黑發黑瞳,作異域打扮,竟是個皮膚深黃至黝黑的天竺人。這天竺人身著白色裹裙,佩戴搭帕和腰帶。他身後還遠遠墜著一行天竺武者,可見身份不低。

聽王允之介紹,眾人才知道這天竺人竟是納蘭佳帕王子,是天竺的皇太子,也就是說沒有意外日後他將加冕為王。

各大世家派人出席安樂郡主的百花盛宴還能說是給安城王府麵子,天竺皇太子的出現卻不可能還是看在安城王府的麵上——一個假世子就已經讓今上對安城王府諸般忌憚,安城王府得是闔府上下都被門夾了腦子才敢與他國皇室有私交。即便有,安城王也不敢把這種私交搬上台麵。“裡通外敵”這重罪名落下來,管你是王爺還是國公,統統都得掉腦袋。

不知幸或是不幸,這納蘭佳帕王子似乎也不認識安城王與安城王妃,他隻與王允之還有那異域的僧人說話。

王允之不在京中大多是因為寄情山水。他走得遠了,見得人多了,各個地方的語言還有風俗規矩也就都懂上那麼一點兒。納蘭佳帕王子會一點點漢話,王允之也會幾句天竺語,兩人能從彼此身上感覺到對方同樣是對異域、對這世間各國充滿興趣之人,是以不管是手舞足蹈的比劃還是通過譯長、譯令官都能相談盛歡。

這兩人身邊寶相莊嚴的佛門中人是和尚摩羅什。摩羅什從比天竺更遠的地方而來,無論是漢話、天竺語還是金語、胡語他都精通,說是當世第一的語言天才也不為過。

隨著戰亂不斷,佛門的影響也日漸深遠。在梁朝,官員們可以沒聽說過納蘭佳帕王子,卻不能不認識和尚摩羅什。誰不知道一個月前東宮太後、今上生母想請剛到京城.的摩羅什進宮講經都被摩羅什以“緣分不到”的.名義拒絕了?

若是請來白衣卿、納蘭佳帕王子和和尚摩羅什的是同一個人,隻怕是這人的麵子已經堪比今上……不,某種意義上已經超過了今上。

在場無不是人精,麵上端著笑,心裡的算盤卻是撥動地劈裡啪啦響。就在此時,身著黑色勁裝的胡人抱著一卷東西到了席麵之上。

凡是對顧淩霄這個“安樂郡主”有些了解的人都認出這金發藍眼的胡人是安樂郡主的麵.首之一,世家子弟正想不屑地用鼻孔哼之就見琳琅手一抬,手裡那一卷東西就鋪到了正中最高的位置上。原來,他手裡那一卷東西竟是白色的虎皮。

琳琅鋪好虎皮,丹楓拿來了巨大的軟墊,最後翰墨落座於主位斜後方,眾人終於意識到這場百花盛宴的主人要出場了。

顧淩霄來了,她不緊不慢地走著,腳步不輕也不重,姿態閒適甚至帶著些慵懶。在她行走時,她的視線悠悠掃過眾人,既無怯場的退避之意,也無刻意討好的小意溫柔。她隻是平靜地、如同觀賞花木般平靜地掃過下方眾人的麵龐,無喜無悲無任何情緒。

倒是下方的納蘭佳帕王子一見到顧淩霄就有些激動,和尚摩羅什也是低頭行禮。白衣卿更是慈和一笑,望著顧淩霄不斷點頭。

顧淩霄今日穿了一身純白的宮裝,說來稀奇,這宮裝明明是純白的,在光線的照耀下卻不斷地反射出隱約的虹光來。那虹光有時靛藍、有時火紅、又有時燦金,倒是比任一的單色更加絢麗卻又不讓人感到庸俗。

“今日風和日麗,正是賞花的好時節。我便邀了諸位來此賞花,還要多謝各位賞臉。”

在場的男子誰沒見識過千嬌百媚的百般風情?然而即便是與顧淩霄相熟的白衣卿等人都深感顧淩霄與他們以往見過的女子完全不同。

不是說這世上沒有第二個像顧淩霄這樣漂亮的女子,而是顧淩霄分明長著一張豔麗得不可方物的臉龐,卻讓人一點兒都不敢生不出輕薄褻玩的意思。她並不冷淡,亦不拒人千裡之外,但她周身氣質異常清貴,高絕猶如天上之人。就連她俯視你你都會感覺這是理所應當——天上的太陽月亮不就是這麼俯視人的?

顧淩霄簡單地說了幾句開場白算是與眾人寒暄過了,接下來便有樂師與舞者一旁奏樂舞蹈。然而有顧淩霄在,那些貌美的舞娘都成了一個個地活動背景板,半點兒視線都吸引不到。

這邊王允之剛與顧淩霄說了幾句話就被人擠開了。今日想與顧淩霄敘舊的人實在太多,納蘭佳帕王子、和尚摩羅什不用說,他們遠道而來就是為了見顧淩霄一麵。孔氏一門以及各地強豪更是紛紛送上大禮,口中對顧淩霄感激不斷。

幾個貌不驚人的老人與中年婦人本來被擠在一旁,顧淩霄沒有忽略他們。而這些人一一上前自報家門之後,眾人才發覺原來這一個個貌不驚人的老人與中年婦女竟都是一方隱世高人!

這下子京城高門的子弟們徹底坐不住了,誰都想弄清這安樂郡主究竟是什麼身份……不,他們當然都知道安樂郡主是郡主,可彆說區區一個郡主了,哪怕是當年的大長公主,其排麵也越不過今日的顧淩霄去。其他的高門貴女乃至後宅夫人,最有人緣、輩分最高的那個頂多也就能請來諸如親王、皇子這樣的上賓,還要把上賓當神仙似的供著。像安樂郡主這樣的……彆說他們聽都沒聽說過,就是連想都不敢想!

被人擠開的王允之無奈地笑著撚須。有好事之徒見他落單便湊過去問:“王都尉,聽聞您為安樂郡主畫了幾幅美人圖?”

目瞪口呆的各家女眷聽見了這好事之徒的話,連忙閉上嘴巴朝著被眾星拱月地顧淩霄作出一副不屑為伍的表情。

王允之假作沉吟,細細地將周圍所有人的表情都儘收眼底,這才拖長了聲音道:“這……老夫可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

這種明顯是敷衍的話讓好事者眼睛一亮,連忙又是作揖又是拱手:“白衣卿不要誤會!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您給安樂郡主畫美人圖那是給安樂郡主長臉的好事呀!天底下可沒有幾個女子能有這樣的榮幸,被白衣卿畫成畫兒的。”

這話說得就有些戳人心肝了。王允之一輩子隻畫過三個女人。他年幼時所畫的是母親,婚後畫的則隻有大長公主。大長公主去世之後,入過王允之畫兒的就隻有山水風景、花鳥魚蟲。人人都以此為佳話,讚王允之對大長公主一往情深。此時這好事之徒提起王允之給顧淩霄畫像,那就跟指著王允之的鼻子罵他為老不尊是一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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