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黃思雯家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
見顧淩霄用那雙黑白分明、視線仿佛會洞穿人靈魂的眼睛看著自己,嚴裕又補上一句:“……反正就算我讓你抽身不管黃思雯家的事情,你肯定也還是會去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
“是。”
真正的薑禹君唯一的遺願就是能讓好閨蜜好好地生活下去。遠離那些騙得人傾家蕩產的騙子,最好還能維持與媽媽之間的親情。
十七歲的薑禹君是沒法對親閨蜜說出:“你.媽媽要是不能遠離騙子,就隻有你去遠離她了。”這樣的話的。因為薑禹君自己比誰都渴望來自媽媽的疼愛,還有來自家人的親情。
——五歲沒了爸,十一歲沒了媽,爸媽在世時又因為工作經常不在家……薑禹君的世界裡親情、母愛和父愛一直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她渴望親情,作為一個“懂事”的“乖孩子”卻沒法對著爸媽“任性”,要她們多陪陪自己,多愛自己一點。
薑禹君的爸爸走的時候薑禹君還太小。她沒有太多關於爸爸的記憶,所以比起父愛來薑禹君更渴望的是母愛。
黃思雯她爸出.軌包二.奶養小三,導致她媽媽情緒崩潰。為了挽回老公,為了挽回家庭和已經逝去的愛情,黃思雯媽媽才會不顧一切地去相信玄緣館的悲天大師。
薑禹君不可能去勸黃思雯原諒她爸,畢竟黃思雯她爸真的不值得原諒。所以她想至少要把黃思雯媽媽從迷信那裡奪回來還給黃思雯。
因為,她已經不可能從死神那裡奪回自己的父母了。
回顧一下薑禹君的做事風格,顧淩霄想薑禹君做事那麼不顧後果興許還有一個原因:這個沒能得到足夠的父愛和母愛,連外公外婆也已經逝去的孩子心底深處其實是想追隨著自己的家人而去的……在她那些看似無腦的舉動後麵,是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厭世,以及一個人孤獨活著的辛酸。
嚴裕長出了一口氣。
他就知道是這種結果。
……也是,薑禹君就是這樣的人。他認識的薑禹君可是從不言敗的!
“行吧……不過先說好啊。黃思雯的事,還有你以後要做什麼,都得讓我摻一腳。”
再放著她一個人那麼沒頭腦的橫衝直撞,她要是再出點事情怎麼辦?
顧淩霄微微失笑,心中有種可惜的感覺。
如果薑禹君本人活著的時候,嚴裕也能對她說出這些話,許多事情就會不一樣了吧?
可惜,沒有“如果”。
“憑什麼?”
顧淩霄表情不變,聲音中的冷意卻是透了出來。
一般人扯上玄學可不是什麼好事。她來就是為了和那些以“玄學”之名詐騙的人作對的。現在被她知道除了有騙子冒充玄學大師,還有人在利用玄學做惡事,她必定會與這些人剛到底。
嚴裕和她在一起,那是嫌命長啊。
她還是彆帶害嚴裕了。
“憑——”
嚴裕被顧淩霄質問,也是一時語塞。
“憑、憑我對玄學有興趣行吧?”
顧淩霄瞥了嚴裕一眼:“玄學不是玩笑。不是因為興趣就該去碰的東西。你還是……”
“那憑我在意你行了吧!?”
平地一聲炸雷。背對著學生們正在寫板書的英文老師非常有用手抹臉的衝動。
現在的年輕人啊……告白也挑挑地方好不好?在她課上告白,這是讓她當聽見還是當沒聽見?
掀翻了課椅的嚴裕已經站了起來。他氣勢洶洶的,說不出剛才那一瞬為什麼自己會感覺薑禹君要離開自己的視線,去一個很遠很遠……遠到自己都追不上去的地方。
“……”
顧淩霄對嚴裕對視著。她本來想對嚴裕說:“就算你在意我,也不代表你能插手我的事情。”然而全班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她,她隻能將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嚴裕是班裡的領頭人物。得罪他沒關係,因為他這人不壞,不會因為有人得罪了他就去報複彆人。可嚴裕的跟班們就說不定了。
薑禹君答應過去世的外公外婆會好好畢業,考上一所很好很好的大學。顧淩霄不能披著薑禹君的皮讓她變成校園霸淩的對象。
對著嚴裕沉默以對,顧淩霄很快轉向了黑板。
沒被搭理的嚴裕站了一會兒,還是扶起了課椅,坐了回去。這時候英文老師才終於寫完最後的板書。她像是沒有注意到教室後麵的騷動,繼續講起了複習的要點。
英語老師的聲音裡,嚴裕看著顧淩霄的側臉就開始發呆。他以前也經常偷瞄薑禹君。隻是那時他做得自認隱蔽。
現在他就坐在薑禹君的身邊,卻總覺得薑禹君不是自己熟識的那個薑禹君。
比如說吧,以前的薑禹君總讓人感覺有一股暖和勁兒。不管這暖和是因為她心地善良人很暖,還是她生起氣來就跟烈火燃燒似的。
可這個薑禹君……這個薑禹君雖然待人和氣,他卻總感覺她涼涼的,待人有一種淡漠疏離的距離感。
他也不是說現在的這個薑禹君不好……試想看看,誰能在經曆了她經曆的那些事情後還沒有改變的?她那麼想拯救自己的好朋友、拯救好朋友的媽媽,到頭來被人家媽媽罵得一文不值,好朋友差點兒沒法去老廟山上見她最後一麵。玄緣館裡那些受騙的人沒有一個感激她不說,還人人都恨不得替那什麼狗屁大師撕了她吃了。
他要是她,恐怕連報複社會的心都有了。薑禹君隻是變得冷淡了一點,這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就是……就是他還是有點兒懷念以前的薑禹君。
比起被她無視來,他甚至願意被她罵:“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叮咚當咚——
下課鈴一打,操場上就響起了《運動員進行曲》。黃思雯習慣性地小跑到顧淩霄身邊想挽起她的胳膊,兩人一起去操場,卻被顧淩霄拍拍頭道:“你先去吧。我還有點事。”
黃思雯不安地看了一眼顧淩霄,見嚴裕也瞪著顧淩霄不眨眼,這才小小地“哦”了一聲:“那……那我在操場上等你。”
“嗯。”
同學們魚貫走出了教室。雖然也有人好奇嚴裕與顧淩霄這是要做什麼,但毛明宇幾個狗腿子很是識相地幫嚴裕清了場,聽壁腳的全被他們拖著下樓做操去了。
“嚴裕,我有件事得告訴你。”
嚴裕是個聰明人,又是個情竇初開、視線圍著初戀打轉的男孩子。顧淩霄想即使自己不說,他早晚也能看出些端倪來。
與其到時候被嚴裕當成妖怪,還不如她現在就跟嚴裕說清楚。
“我不是薑禹君。”
眼鏡背後,嚴裕的眼睛一點點地睜大了。
嘹亮的《運動員進行曲》裡,顧淩霄把薑禹君如何逝去,自己如何進入薑禹君的身體裡,今後打算如何代替薑禹君完成遺願的事儘數告訴了嚴裕。
而嚴裕,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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