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眼底下帶著黑眼圈的熊貓警/察們努力讓自己精神抖擻起來, 一起去了火鍋店。
張眉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在路上，因為腿腳不便, 送她出來的女警察提出要送她回家，她也沒拒絕，微笑著答應了。
“是嗎？要去我店裡排查嗎？”
馮開明對著電話解釋道：“抱歉, 我們需要有人在場, 請問您可以到場嗎。”
“啊, 真不好意思。”
張眉笑的端莊大氣，帶著一些佩服的說著：“我腿實在疼的不行了，一會我把鑰匙給這位女警官, 讓她帶過去吧。”
她現在隻是一個體弱多病，和這個案子牽扯不大的老板娘，她不想到場，但很配合的交出鑰匙已經算是識大體了，第七分局也不好強製要求她在場。
馮開明隻好繼續道：“但我們對你店裡都不熟悉。”
“張華還沒走是嗎？他沒車，又住宿舍，他經常到我店裡, 你們讓他去就好。”
張眉顯然一點也不在乎戳破自己與張華的關係，說完之後，仿佛又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我老公那邊怎麼樣了？他今晚回家嗎？”
“曾先生這裡還有一些細節要問, 恐怕還要一陣。”
“好的。”
張眉拿著手機, 紅|唇微微勾起, “那就麻煩你們了, 雖然和鄒茗芳關係不怎麼樣, 但還是希望你們能早點找出凶手。”
電話掛斷了，正在開車的女警/察等紅綠燈的功夫回頭看了一眼：“張小姐，是局裡的電話嗎？”
“是的，說是要去我的火鍋店排查，我腿太疼不能到場，一會把鑰匙給您，就麻煩您帶過去了。”
張眉的態度很好，女警/察也跟著笑了笑：“好，謝謝您的配合。”
大晚上的，龍海餐廳與上麵的火鍋店都打開了門，林時恒帶著水薇一起上了火鍋店。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來，畢竟以前張眉從表麵上來看和鄒茗芳毫無交集，也從未發生過什麼衝突，因此以前也隻是因為她是曾龍海的妻子而例行問話而已。
火鍋店燈打開後，屋子裡頓時亮堂堂了起來，歸置整齊的桌椅板凳看著十分乾淨，亮堂的地上是漂亮的實木地板。
“裝修和樓下不太一樣。”
林時恒掃視幾眼：“龍海餐廳的內部在這裡是外部的設計，相反，外部也變成了內部。”
水薇也覺得有點奇怪，她四下看了看，疑惑道：“這個火鍋底設計好奇怪，明明占地麵積不小，怎麼看著就這麼窄。”
馮開明打開手機將一張照片調了出來：“我看過資料，火鍋店之前不是這個樣子，後來二次裝修才改造成這樣。”
“喏，這是火鍋店以前的照片。”
林時恒率先接過手機查看：“從照片上來看，之前的裝修比現在好。”
原房點點頭：“是啊，這要是不說，還以為這倆裝修前裝修後是反著來的。”
“什麼店裝修會越裝越回去呢？”
馮開明摸摸下巴：“難道是老板娘被人坑了？被裝修坑的人可不少，我二姨上次裝修新房就被坑慘了，非要扯著我去把那裝修工人抓起來，那段時間我連家都不敢回。”
“不會。”
水薇回憶道：“老板娘說過，她是從小工一點點打拚上來的，曾經做過裝修，按理說應該懂行才對。”
林時恒接上：“從她的言論以及各種動作來看，她是一個很有自信且做事都會率先規劃的人，這樣的一個人，不太可能會被坑，像這樣的裝修店麵，一般都會給出圖紙。”
“明白。”
原房拿著手機出去打電話，回來的時候奇怪道：“我聯絡了裝修這家店麵的裝修公司，他們說圖紙是老板娘張眉給的，他們隻是按照圖紙裝修。”
“而且當時公司這邊的裝修工人看過圖紙後也提出了疑問，說是如果按照這個圖紙裝，效果肯定會比原來的差，但是老板娘堅持要按照圖紙來。”
馮開明一挑明，轉頭與原房對了個視線，倆人異口同聲道：“有問題！”
話音剛落，這倆自覺頗有默契，還挺得意的伸出手擊了個掌。
“裝修時間是兩個月前，按照張華的供述，那正好是老板娘提出要和他複合他拒絕的時間段。”
馮開明猜測著：“有沒有可能是老板娘因為張華拒絕自己喜歡上鄒茗芳，嫉妒不已，所以選擇殺人呢？”
“想想看吧，自家老公喜歡鄒茗芳，包養的小情|人也喜歡鄒茗芳，嘖嘖嘖那個心態就不一樣了。”
水薇也跟著符合：“是有疑點，店裡好好的為什麼要裝修，裝修之後怎麼看著還比不上沒裝修前……”
“可是她腿腳不靈便，如果要做到將人塞到燈上麵去，沒這個能力啊，難道是團夥作案？張華？”
林時恒微微眯起眼，轉頭又掃視了一圈店裡，突然開口問：“樓下燈的位置差不多在火鍋店哪裡？”
水薇也正想說這個，她回憶了一下龍海餐廳的大燈位置，邁開腳步四處走了走，在龍海餐廳大廳的位置，是火鍋店的收銀台，她進了收銀台，閉上眼按照記憶左拐直走，沒走兩步，站到了一扇門前。
“差不多就是在這裡。”
門上上著一把大大的鎖，在樓下的張華被帶了上來。
“知道這是做什麼的嗎？”
“休息室。”
張華望著這扇門，臉色青青白白，“就是每次我和張眉姐在店裡的時候用的休息室，因為裡麵有一點我的東西，怕彆人發現，所以平時都鎖著。”
“你又這裡的鑰匙嗎？”
“有。”
張華連忙慌張的在兜裡掏出了鑰匙來，抖著手打開門，“警/察同誌，不會真的是張眉姐吧？她人很柔弱的，平時如果不是上廁所基本都不走路。”
“是不是要查過才知道。”
水薇按照回憶，三兩步走到了休息室的床前，拉開這個小木床，伸出手敲打著地板的邊緣。
趴著聽了一會聲音之後，她猛地抬頭，望向林時恒：“林隊，裡麵是空的！”
“恐怕要撬開了。”
話音剛落，她身上突然又出現了一股涼意，凍得正安心查案子的水薇打了個哆嗦。
——滴答。
——滴答。
熟悉的滴水聲響在耳邊，水薇怔怔的抬起頭，對上了正站在自己身旁木呆呆望著前方的女人。
她瞳孔放大一瞬，下意識的去看林時恒，等到見男友還好端端站在那，緊繃的神經才稍微放鬆了一些下來。
沒什麼好怕的，一具屍體而已，作為刑警，見到屍體害怕那不是丟死人了。
——滴答。
——滴答。
鄒茗芳沒有說話，水滴的聲音倒是十分響，滴答滴答的讓人很有些心煩意亂。
水薇被吵的給自己催眠。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就當做是隨身帶著屍體來破案來，敵不動我不動。
反正她是鬼，要是真的想對自己做什麼，也反抗不了，大不了被殺，自己也變成鬼。
想到如果被鄒茗芳殺了變成鬼，水薇腦子裡不合時宜的冒出了個笑話。
——“是你殺了我嗎？”
——“……是啊。”
“噗——咳咳咳……”
她差點沒笑出聲來，連忙用咳嗽聲強行壓製住笑意。
“阿薇？”
馮開明正在認真的研究著地板的縫隙邊角，猛然聽到咳嗽嚇了一跳，懵懵的抬起身子望向水薇。
“沒事，有點冷。”
水薇連忙站起來，忍著身體的寒意伸出手比劃了一下：“比凹槽要長一些。”
馮開明繼續埋頭查看床下這塊地方，突然眼神一利，伸出手小心的從縫隙中扯著一根頭發出來。
“林隊，有發現。”
林時恒戴上手套接了過來，微微抬起，在燈光下眯著眼仔細查看。
“長發，發黃。”
“張眉是中長黑發，這根頭發應該不是她的。”
“頭發的主人黃長發，沒有枯乾嚴重，這根頭發掉下來的時間不長，差不多在兩到三天內。”
馮開明一拍手：
“鄒茗芳就是黃色長發，失蹤時間是前天下午，在這個時間點裡。”
正說著，翹地板的幾個警/察終於將地板抬了起來。
果然像是他們之前懷疑的那樣，這塊地板是一整塊的，一抬起來，首先就是一塊黑咕隆咚的大坑，再往下，是那個破碎的大燈。
“我靠……”
除了林時恒，所有人都稱得上是瞠目結舌的盯著那個大洞。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地方是張眉租的吧……”
“她打通這兩棟樓，就不怕承重出問題嗎？”
“她都敢殺人了，還怕這個。”
張華麵色蒼白，震驚的望著那個大洞。
“不、不可能……不可能……”
怎麼會是張眉姐，怎麼回事她……
林時恒將頭發放進證物袋中：“帶回去化驗吧，如果真的確認了是鄒茗芳的頭發，這就是物證。”
“差不多了，抓人吧。”
幾人用警戒線將這裡圍起來後，林時恒突然腳步一頓。
“曾龍海呢？”
原房回答：“問的都差不多了，自己開車回去的。”
“他和張眉現在還住在一起？”
“對，他們倆表麵關係還可以，再加上有個女兒在，還是住在一起，就是張眉因為腿腳關係偶爾會住在火鍋店。”
說著說著，原房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小心翼翼看著林時恒漸漸沉下來的神色。
“林隊，有什麼問題嗎？”
林時恒猛地大踏步往前走：“立刻趕去他們家，張眉很有可能對曾龍海下手。”
其他人很快想清楚了。
張眉既然能提前兩個月就開始著自己的計劃，以裝修為幌子，打通了上下兩層，她的心思絕對是十分縝密的。
警方排查火鍋店，很可能讓她起了警惕心，反正她也殺了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也無所謂了。
那麼在她身邊的曾龍海，一個關係不好的老公，很有可能成為她的下手目標。
警方做好了準備，隻是誰也沒想到，闖入這對夫妻的家中時，看到場景還是震撼了大部分人。
客廳滿是血跡，曾龍海昏迷著倒在地上，四周和身上都是鮮血，也看不出來他是否還活著。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張眉，正好端端坐在沙發上，帶血的手拿著指甲剪，正在耐心的挨個剪下多出來的美甲。
一柄刀被放在茶幾上，顯然這就是作案工具。
“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警方立刻將槍對準了坐在沙發上，看起來依舊漂亮落落大方的女人。
張眉剪完了最後一個指甲，看著家裡突然闖進來這麼多人，臉上沒什麼慌張驚恐的神情，而是慢悠悠放下指甲剪，帶血的手在警方警惕的視線下理了理頭發。
“沒想到你們還挺快的。”
張眉被捕，全程十分配合，沒有反抗的意思。
地上的曾龍海也被送去了醫院搶救，幸運的是他身上的傷口都不致命，很輕鬆就保住了小命，不幸的是張眉切了他的小丁丁，並且還放到榨汁機裡將小丁丁榨成了肉沫沫，他這輩子都不能再成為一個完整的男人了。
刑訊室裡，也許是知道大勢已去，張眉也沒再隱瞞，戴著手銬的手放在桌麵上，十分自然的展開。
林時恒站在外麵看了看，“她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走吧，我們進去。”
***
張眉對自己怎麼殺的人供認不諱。
“那天她下班之後上來找我，正好是換班的時間，店裡客人沒多少，收銀台隻有我一個人，我就把她騙到了休息室，給她喝了早就準備好的藥，把人綁好之後就打開木板，把她放了進去。”
“那是早就準備好的，我以前做過裝修，知道怎麼打通，燈的設計圖我見過，也知道打通之後可以從上打開凹槽，裝修的時候，我說是幫忙，其實是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這家店在裝修，這樣我去打通發出的聲音就沒人會懷疑了。”
“鄒茗芳的身高很輕鬆就可以知道，怎麼放倒她也很簡單，我身子弱，她很健康，所以她從來沒想過我是個威脅。”
說到這裡，張眉笑了笑，好像想到了什麼很好笑的事一樣。
“我計劃好了一切，隻等著她來找我，因為我知道，她沒有放棄張華，為了張華，她一定會來跟我當麵談，而且她會很自覺的找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正好方便了我。”
“我通知所有人晚上聚餐，是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也是為了確保曾龍海是第一個到店的人。”
林時恒淡聲問：“你希望曾龍海親手殺死鄒茗芳。”
“對。”
張眉痛快承認，臉上甚至還帶著滿足的笑意。
“想想看吧，鄒茗芳醒過來的時候，會發現她在一個小棺材裡，到處都黑漆漆的，她的雙手雙腳不能動，隻能忍受著恐懼喊救命。”
“她會回想到，是喝了我給的飲料才會昏迷，緊接著她就會胡思亂想，會想，這裡是哪裡？我是不是被活埋了？有沒有人能來救救我！”
“在我開心唱歌的時候，她在哭著喊救命，在我喝酒聊天的時候，她在絕望的流淚，一|夜的煎熬，她該多害怕啊……”
她的語氣漸漸開心雀躍起來，就像是得到了禮物的小孩子一樣，笑的毫無陰霾。
“在已經接受可能會困死在裡麵的時候，突然！她看到了一絲亮光。”
張眉開心的笑著，雙眼亮的嚇人，“對於鄒茗芳來說，這就是生的希望，她拚命的大喊著，她想要讓人救自己！”
“但是她得到的，隻有一點一點漫進來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