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鏈很輕盈,細細一條,幾乎沒有多少重量。
細碎的藍鑽小小數十顆點綴,棱麵尖銳,安靜的懸掛在謝諾丞的兩指指腹間,看起來乖順的不行,棱角卻又銳利無比……
由於被人長久的佩戴在手腕上,不經意染上了主人的信息素的味道。
鼻端湊近,銀色的手鏈中殘留著一星半點兒冷香,似有若無,暗香疏影……
味道淡的幾乎令人察覺不到它的存在,然而謝諾丞卻在靠近的它那一刻,背脊僵直。
作為一位曾經被臨時標記過的omega,他曾經無比直觀的體味過她信息素的味道。
以至於後來,不管遇到誰,聞過什麼樣的信息素,再沒有任何人能令他心生激動,誘發他的發qing期。
星際有一則飲料的廣告:體會過這個世界上最動人的味道,往後所有的味道都成了白開水。
他覺得可能說的就是自己,儘管他將所有的回憶塵封起來,但是身體的反應無比誠實,它執拗的將她的信息素珍藏起來。
以至於當這股熟悉的冷香縈繞鼻端,身上每一寸毛孔像衛兵報警一樣機警的大開。
身體比神智更快做出反應,胸腔上下起伏,這一年來再也未曾經曆過的發、熱期姍姍來遲。
男人睜著雙失神的眼睛,手鏈噌在鼻尖,怔愣了足有十秒鐘。
碎發間的汗水順著光潔的額頭滑下,掛在鼻尖。
“啪”一滴水珠沒入銀手鏈中,細微的響動將失神的男人驟然驚醒。
他緩緩收緊拳頭,細細的藍鑽紮入手心,針刺一般的疼痛令理智緩慢回籠。
男人半邊臉掩藏在麵具內,荒誕的嗤笑了聲,似乎覺得這種荒誕難以排解,再次加深了這個笑容,
抬手扯開軍綠色的製服紐扣,慘白胸腔一起一伏。
黛青色的血管蜿蜒而上,謝諾丞從兜內摸出備用的A型抑製劑針筒,對準脖間果露的腺體,麵無表情的刺了進去。
淺藍色的液體順著針筒緩慢的推送。
雷銘幾人都驚呆了。
“哥?你你你……”錢**聲音都打著擺子,空氣中逐漸彌散著冰橙味兒,用腳趾頭都能反應過來,這代表他謝發、情期到了?
錢**忍不住在心底低罵了句:靠
。
抬頭看向辦公室唯一一位男Alpha,熊副官此刻眼底已逐漸失神,他猶豫著倒是不敢湊向前,高大身軀本能的依靠在牆邊,汗流浹背。
同樣處於震驚的雷銘反應最快,濃黑的眉毛糾結在一起,拎起熊副官的衣領,提溜了出去。
門被他從外麵“啪”的一聲急速關合。
辦公室內隻剩下兩人,沉默的空氣流中透著股將至冰點的溫度。
錢**察覺氣氛不太對,轉椅上的男人麵無表情的勾唇笑,露出了兩排森白的牙齒。
安靜逼仄的房間中,錢**甚至聽見了男人牙齒錯動的聲音。
他小心翼翼的走至謝諾丞身邊,張了張嘴,關懷的話卡在嗓子口。
“手鏈是從哪兒得來的?”男人掀了掀眼皮,金色的眼睛像一道激光一般掃射過來,視線猶如實質。
錢**愣了愣,他忍著發麻的頭皮,心虛的回道:“撿的。”
“時間、地點。”
男人的聲音低沉沒有半分開玩笑的痕跡,雙目如钜。渾身上下散發著外張的審問氣息。
心裡打了個咯噔,錢**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謝哥,男人獸瞳一般銳利的眼神籠罩在他身上,錢**心臟狂跳。。
咳嗽了一聲,老實的將那天晚上的事情坦誠交代了一遍。
“哥,你放心,我隔天打電話問過酒吧前台,沒有任何人前來找尋手鏈這件事。”
男人並未說話,狹長的眼尾上挑,唇角那一縷笑顯得高深莫測,又仿佛是發怒前兆。
錢**心裡七上八下,聳拉著毛茸茸的肥腦袋。
認錯狀:“哥,我錯了,現在就將這條項鏈還回去。”
錢**求生欲極強,這波認錯誠懇又梗直。
謝諾丞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站起身,手鏈揣入兜內,走到錢**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膀。
“乾得好!”
“???”
錢**沮喪的臉色凝固在臉上,他仰起頭,隻來得及看見他謝哥上勾起的唇角。
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錢**蠢頭蠢腦的詢問道:“疑?謝哥你不生氣嗎?那咱們將這條手鏈留給雷哥泡嫂子?”
“泡!嫂子?”
謝諾丞低垂頭看過來,他半屈膝,蹲身視線與錢**平齊。
鎏金色的瞳仁內湧動著深不見
底戾氣,沒頭沒腦說了句:“她沒死……”
“她?”錢**縮了縮脖子,不敢多問。
男人兀自低笑了聲:“聯邦大學古文學係教導主任沒死,精彩不精彩?”
第一次見麵,,孟主任手撕鄰居的時候,他就應該明白,那個女A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
她偽裝成了正直、刻板、禁yu的模樣,隻是一種保護色而已。
第二次,她告訴他手撕謝星瀾需要避開監控,他就應該明白,那個女A心思縝密,她要想折騰什麼人,不會給他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第三次,天台上她輕描淡寫掌摑蔡雲雲的時候,他就應該察覺,她動怒生氣的時候隻會比他更狠!意想不到的狠!
……
所以,他帶她離開的那天會發生爆炸。
她用死遁讓他記住,人生沒有回頭路。
疼痛周而複始。
從此以後,聯邦主星家中的冰箱內,他會裝上滿滿蕩蕩的有機食物。
牛奶放置過期了,扔掉繼續買,周而複始。
家裡的鞋櫃上會放很軟的小白兔的絨毛拖鞋。
他那張簡易純黑色大床換成了定製版的Kingsize,床墊是從澳洲星進口的填絨軟墊。
不知不覺,他的家裡便仿佛有了另外一個人的氣息。
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他告訴自己,一個死人而已,很快就忘記了。
很快……她沒有死。
而是死遁!
謝諾丞掏出一根煙,叼在唇邊。
骨節分明的手持著打火機,卻遲鈍的沒有點燃煙頭。
打火機銀灰色的蓋子打開、閉合。火苗竄動的高高的。
謝諾丞鎏金色的眼睛倒映著那點兒火星,久久不動。
錢**從短暫的震驚中回過神兒,抬眸,便見男人收回視線,依靠在辦公桌前,眸內多了點兒自嘲的諷意。
一年前那事兒,錢**其實隱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但是聯邦少帥謝諾丞的格局不能單單拘泥於一個死去的女人身上。
謝諾丞、雷銘、他的身上承載著一座星球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