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嬪一進門先跪了磕頭請罪。
皇上見她態度謙卑,便叫了她起來:“你既知有錯,為何非要求見朕。”
令嬪本已順從起身,此時卻再次跪倒行叩拜大禮:“求皇上饒恕臣妾阿瑪性命。”
皇上略微蹙眉:“你阿瑪是哪一個?”
令嬪不想皇上根本不知自己阿瑪是誰,不由苦澀道:“臣妾阿瑪是內務府一筆帖式。”
後宮人能接觸內務府隻是一個很小部分。
實則內務府遠遠不止是管後宮一應供給,而是一切跟皇室有關事務都管著,上到皇室皇莊收入,下到管皇室專用牲畜,事無巨細都歸內務府。
宮裡蔣禮財隻是其中負責內廷一位內管領,被宮裡人稱一句總管。但真正內務府總領導可是個正二品官,從前高斌、傅恒履親王等人都做過,算是天子心腹官位。
如今做著內務府總管大臣,是令人聞風喪膽和親王。
自從皇上答應把和婉留在京城,和親王在皇上跟前就從混世魔王轉向了三好弟弟,甚至按時上班給他哥兢兢業業管理起了內務府。
他是皇親貴胄,皇上親弟弟,自然是誰也不怕。
所以下頭人報上來犯錯人需懲治時,是曾經婉轉提過,其中一位姓魏是宮裡令嬪娘娘親爹。
和親王聽了表示,令嬪,什麼令嬪?
他沒聽說過人,就說明不用在意,要是舒嬪阿瑪,葉赫納拉氏人他也肯定認識啊。
所以他根本理也不理,隻問了一句確實犯錯沒有誤判後,就照實報了上去。
對於內務府這些事務,皇上更是不在意,基本上就是已閱就完了。
皇上負手蹙眉道:“令嬪,朕以為你是個恭順懂事人,如今卻為了你阿瑪求私情言朝事,真是辜負了皇後教導!”
令嬪無聲落淚:“臣妾不敢。”
“臣妾阿瑪有罪當罰,可他真年事已高,擔不起八十板子,臣妾不敢求皇上饒恕,隻求皇上饒阿瑪一命,臣妾願意以身代罪。”
皇上見她哭可憐,又想不起其父罪名,就從案上尋內務府折子。
好在走流程花久,從內務府層層管事到和親王手裡,和親王又攢了幾件事情一並命人起草折子送給皇上,免得皇上日理萬機,要是天天送零碎折子他也煩。
像先帝爺那樣一日批七八個時辰折子也是批不完。
皇上記性很好,從案上分成七八摞折子裡麵,準確抽出了和親王上本,自己今晨才當成閒事消食時候批折子。
果然上麵隻有已閱兩個字。
皇上將折子擱回已經批閱那一本,並無改動:“朕不會為你阿瑪責怪你,更不會因後宮嬪妃而饒恕前朝臣子。”否則此例一開,豈不是人人都牟足了勁,隻要送個女兒進後宮就能頂罪,那皇上豈不是成了昏君。
令嬪臉色煞白。
皇上負手:“看在你孝心份上,朕會命人傳話給內務府,用刑輕些,但該是八十板子便一板子也不能少。”
令嬪眼淚落下,再次叩首:“臣妾謝過皇上隆恩。”
“跪安吧,回去閉門思過。”
令嬪再次叩拜過後,才由著茗枝扶著起身。剛走出了養心殿側門,就險些腿腳不穩跌倒在宮道上。
好在皇上肯開口,阿瑪命是保住了。
令嬪往養心殿求情,自己卻被皇上命閉門思過,阿瑪還是八十板子一點兒沒少——後宮裡本來就很愛看人熱鬨笑話,自然也傳開了。
舒嬪穎嬪在一起打葉子牌:主要是舒嬪教給蒙古來穎嬪。
穎嬪見贏不了,就開始亂出,然後說閒話乾擾起了舒嬪:“我原以為皇上是很喜歡令嬪呢。”
宮女出身,才服侍了皇上幾年,沒有婉嬪資曆,愉嬪阿哥,上佳家世,卻就跟她們一起位列嬪位,還得了“令”字為稱號。
舒嬪沒有被乾擾到,還是非常乾脆利落贏了穎嬪,開始數贏錢。
然後道:“自然也是喜歡,不過她阿瑪不爭氣,皇上脾氣,才不會寬宥呢——咱們犯不上理會她。”大家得寵點都不一樣,在宮裡各有各生存之道。
舒嬪扔下牌:“算了不打了。”
正巧外頭今年新進宮慎常在和新常在來請安。可見今年皇上多忙,對新人多不上心,直接給人封號就是新——那等新常在變成舊人,豈不是很尷尬。
今年就這麼兩個秀女進宮,皇上還都撇著沒管,可憐兩人像是無家可歸小白菜一樣沒著落。
皇後、貴妃、嫻妃這樣高層,她們想巴結暫且也趕不上。
而嘉妃一直深居簡出不是養胎就是生孩子,進來又一心照顧九阿哥,自是無暇理會新人。況且嘉妃風評自打她捧過去住草棚慶貴人後,就急轉直下。
旁人都不以為慶貴人是豬隊友,自己會錯了嘉妃意思,反而覺得,自從嘉妃開始捧慶貴人,慶貴人就失寵受責。
搞得沒有什麼新人敢往嘉妃身邊湊。
於是下剩隻能是六嬪了。
慎常在和新常在剛進門給兩人請安,椅子還沒坐呢,就見外頭小太監氣喘籲籲跑進來:“回兩位娘娘,九阿哥,九阿哥薨了……”②
眾人一驚。
自二阿哥後,宮裡也好多年沒有阿哥夭折了,自然是件大事。
她們這些做庶母,這些日子自然也不好花枝招展,更不好聚眾嬉鬨取樂。於是兩位常在慌忙告退,準備回自己宮中去老老實實蹲著,而舒嬪也連忙讓人撤走了牌桌。
穎嬪也先就著舒嬪宮中鏡子,把頭上兩顆紅寶石穿石榴珠花給摘下來。
就算長輩不用忌諱晚輩,也得在乎皇上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