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天出門時的耽誤,牽著弟弟出了團裡,正要下坡,越過團裡曬塘坪(曬稻子的空地),走上田埂,去往山腳他們姐弟這幾日混跡的小溪邊時,剛剛走到曬塘坪邊上的粟米就看到,他們的團的村長,走到了曬塘坪邊上的柿子樹下,拿著個破鑼,鏘鏘鏘的就敲響了起來。
“團裡的社員們都有,馬上到曬塘坪裡集合,團裡的社員們都有,馬上到曬塘坪裡集合……”
通過小粟米那並不多的可憐記憶,粟米就知道,在他們這個並沒有通電的三合團裡,當這被大家稱呼為村長,或者是支書的村乾部們敲了銅鑼,要求大家在曬塘坪集合的時候,這就是有大事情要宣布了。
來到這個時代,隻能在心裡估摸猜測眼下身處境況的粟米,對於全體社員們集合要來乾什麼,她還是挺在乎的。
她也很想弄清楚自己身處的年月,眼下具體的情況。
以前在家不問,一來是身邊弟弟小,他也不知道,二來也是怕家裡的人多心,從而懷疑自己;三來也是最重要的,當你人都吃不飽,時時刻刻徘徊在被餓死的邊緣的時候,她哪裡又有那個閒工夫去管其他?
眼下她跟弟弟肚子裡有食了,頭頂再也沒有饑餓的大山壓著了,想來她也是時候要好好了解了解,眼下自己的處境了不是麼?
“社員們注意了,社員們注意了,根據上級指示,趁著農閒的功夫,縣委派了一名宣傳乾事,專門到我們鄉裡來開展掃盲班,我們三合團也分派到了一位乾事,今天下午我們早點放工,放工後,大家都自帶小板凳到曬塘坪裡聽候指示。”
站在曬塘坪邊上,一塊專門用來碾油菜籽的巨大石墩上,村長一手拎著銅鑼,一邊眼神銳利的掃視下方集合的社員們。
想到社裡那些個喜歡偷奸打滑,還有那一個個隻喜歡聊天打屁的老娘們們,村長不由不放心的再度警告。
“我告訴你們,都得來,不許遲到,銅鑼響了就要到這裡,誰要是給我遲到或者是偷著不來,小心我扣工分!到時候年底分錢少了,可不要怪我!”
本來嘛,下頭就有一些老娘們,開始還不把村長說的當回事,正準備趁著今個下午放工早,自己早早回家去,不說彆的,就是把家裡的被單啥拆了洗一洗也是好的呀。
至於這什麼勞什子的掃盲班嗬嗬,有什麼用?
認了字又不包分配工作,也不能讓他們去縣裡端鐵飯碗,吃供應糧,她們可不會來自找罪受。
不過在聽到村長說,不來的人要扣她們息息相關的工分時,這些個老娘們一個個的就不樂意了。
“村長,為什麼要扣公分,這掃盲班不是全憑自願嗎?怎麼,到了我們團裡,這就是必須參加的啦?”
開玩笑嘛,早知道入了合作社,什麼都沒有以前來的好,她們當初就不應該跟著入這什麼合作社!真是乾點什麼都不方便。
“就是,就是,那認字什麼的,真是比我下地栽田,打穀子都難,讓我們這樣的老農民來學認字,這不是難為人嗎?”
說實在的,不僅是老娘們有意見,一些一輩子就不識字的大男人們,心裡也有牢騷。
這局麵,讓一心想要表現,事事想爭先進的村長心裡惱火,不由的村長也沉了臉,盯著場上的社員們就開訓。
至於粟米?
知道了集合所謂何事,也知道了掃盲班大致的開班時間後,她倒是萬事不急了。
以前不想著來了解,一是沒機會,二是沒工夫。
不是她不急,不想,實在是她沒有了解的渠道來源呀!
去問人吧,誰會沒事搭理她個小屁孩問這些事情?而且她一改往日的性格,違和的去跟人問出來,人家都會覺得奇怪,甚至是懷疑她鬼附身了吧?
雖然說白了,搞不好自己就是鬼附身來著。哭唧唧……
眼下的孩子,若是好奇哪裡有野花、野菜、野果子還正常,你讓一個五歲大的小屁孩了解事實年月,那豈不是很反常?
不問人,或者從彆的渠道了解吧?
粟米隻能嗬嗬……
反正彆人家她不知道,自己那個家裡頭,是連一張報紙都沒有的人家,唯一能給她提供一點線索讓自己深思的,也就隻有堂屋神案上供著的那尊半身人像了。
隻是啊,這人像可並不是她上輩子所熟知的那位偉人哦……
這會聽到村長說,下午會從縣裡下來一位宣傳乾事,來給下頭各個鄉鎮村開展掃盲班,粟米覺得這是個自己了解這個世界的好機會。
嗯,下午自己聽到銅鑼聲就帶著弟弟來上課,她也是想要‘積極進步’的!
至於眼下?
她可不想在這浪費時間的,看著村長是如何大戰社員們的,有這個時間,她還是帶著弟弟去開小灶去來得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