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米好笑的看著二貨九叔遠去, 她給弟弟的醜挎包裡裝好東西, 這才領著小家夥出屋鎖門。
先把弟弟送到隔壁的喜召叔家,叮囑完弟弟, 粟米才抱著一碗一缽往大食堂去。
她到大食堂的時候,這裡已經安靜了下來。
想想也是, 好不容易叫大家等到了過年都吃不上的刨豬湯, 還有大米乾飯的,可不都急吼吼的吃完;再不然心有成算點的社員們就是領回家去,加上點私藏的野菜什麼的混一鍋,也好多吃點?
所以呀, 粟米來的時候, 此刻食堂大堂裡, 除了大隊長他們總是坐著的那張八仙桌旁,圍坐著的那十來個人外,彆的人是一個都不在啊。
看到來人, 麵朝食堂門方向的李全發, 趕緊站起身來,“米妹幾, 你怎麼來了?”
粟米身高是矮了點, 可因著隔得遠, 眼睛尖, 鼻子還靈便,她怎麼不曉得,此刻八仙桌上, 擺著的可不就是油水厚重的爆炒豬肚,辣炒豬心,還有酸辣椒炒肥腸等等的這些,平常社員家裡就是連過年都吃不上的炒菜?
看著起身問自己的李全發,粟米心中冷笑。
故作饞貓一樣的,聞了聞空氣中的肉香與辣椒香味,粟米舔舔嘴巴。
“全爺爺,剛才打飯的時候,芳奶奶借了我海碗與淘缽,我吃好了飯,就來還了呀。”
粟米的一臉天真,看在李全發等圍坐一桌的大隊乾部眼中,卻覺得礙眼的很。
而李全發,更是暗恨自家老婆的不懂事。
你說你個死老婆子,沒事借什麼碗?什麼缽子給這小東西?
這下好了,讓倒黴孩子看到了吧?
好不容易等一團子的討吃鬼都走了,他們幾個大隊乾部也能清清靜靜的吃頓安心飯菜了,結果倒好了,偏生殺出個小程咬金來,真討厭!
雖然他是不怕,也諒死了小丫頭不敢出去亂說,可畢竟是偷吃,多少李全發還是有些心虛的。
壓下心裡的火氣,李全發麵前還頂著一臉尷尬的笑,“嗬嗬嗬,原來是這樣啊。”說著,轉頭就衝著大堂與後廚隔斷的小窗口大喊。
“老婆子你聾了嗎?還不趕緊出來,米妹幾來退碗……”
隨著李全發的話音落下,在裡頭小廚房給一桌子人打小鍋飯的梅芳,聽到丈夫的喊聲,她趕緊端著有臉盆大的黃陶盆出來,“哎哎,來了,來了。”
等她加快步伐,把手裡端著的陶盆放八仙桌上,眼睛瞄到自己丈夫的臉色時,梅老太的心裡咯噔一下。
一起生活了這麼些年,可以說自家男人放個屁,她都知道是香的還是臭的。
剛才的語氣,此刻的表情,梅老太知道,晚上家去,自己又要遭。
可問題是,自己卻不知道,她今天到底哪裡又做錯了呀?
雙手下意識的攪住腰間的圍裙,有些害怕,又有些無奈的看著丈夫,惹得李全發眼裡的火光更甚。
“看什麼看,沒見著米妹幾來退碗給你麼?還不趕緊去接著。”
“哎哎。”梅芳唯諾的應了兩聲,然後趕緊朝著粟米走來,快速的接了粟米手裡遞上來的碗,急急忙轉身就欲要回廚房。
這接連的動作,看得李全發額角的青筋都不自覺的鼓了起來,粟米明顯的察覺到,對方拳頭都不自覺的握緊,卻還一臉假惺惺的看著自己笑。
“米妹幾,你可吃飽啦?來來來,你梅芳奶奶他們後廚還炒了幾個菜,爺爺給你夾一點,回頭你拿去給毛毛吃啊。”
說著,李全發撿起自己跟前的小碗跟筷子,忙就在桌上的菜盤子裡,分彆都夾了兩筷子,直到把小碗裝滿了,他才端著碗走到粟米跟前,把小碗塞到了粟米的手裡。
粟米接了碗,臉上一副小孩得了糖果的表情,欣喜的道謝,“謝謝全爺爺。”說完,粟米急忙轉身,端著一碗油水重的炒菜,然後蹦躂著出了食堂大門,看樣子是興奮的跑去要跟弟弟分享的小模樣。
目送粟米遠去的背影,李全發嗤笑一聲。
力氣再大又怎樣?看著還算懂事又怎樣?果真還是個小孩子呀!有的吃就不會多想多問,這樣很好!
然鵝,走回八仙桌落座,跟一桌子的大隊乾部放縱的吃著炒菜,喝著小酒的他們卻是不知道,一離開食堂範圍,就停下蹦跳奔跑腳步的粟米,此刻看著手裡的小碗目光沉沉。
如果剛才她沒有看錯的話,梅芳奶奶端出來的那一盆飯,可明顯的要比他們社員們吃的篜飯不一樣啊!
在對比眼下自己手裡的這一碗菜,粟米把小碗放到自己不離身的小背簍裡,一把背起,她的笑容越來越冷,譏諷的表情越來越深……
一個上午的強勞動下來,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民兵隊長吹哨子手工的時候,粟喜鳴還算好些,王先發給李朝平卻是累癱了在田埂上。